妻子林晚找到我的时候,我正在阳台抽烟。
这是我半年来,第一次在这个家里抽烟。
烟雾缭绕,像极了我这半年的心情,混沌,且找不到出口。
“老公,跟你商量个事儿。”她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,这让我觉得无比讽刺。
我没回头,只是“嗯”了一声。
她走过来,想从背后抱我,被我下意识地躲开了。
她的手僵在半空,有些尴尬。
“那个……我的户口下来了,已经稳定了。你看,咱们是不是也该把你的户口办一下了?”
我夹着烟的手,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。
烟灰落在阳台冰冷的地砖上,像一小撮死去的希望。
我缓缓转过身,看着她。
她今天化了淡妆,穿着一条漂亮的连衣裙,是我们刚买房时我送她的礼物。
她想营造一种温馨的、我们回到过去的氛围。
可惜,回不去了。
半年前,她就是用这样一张充满希望和愧疚的脸,告诉我,她把我们家唯一的上海落户名额,给了她的竹马,徐子墨。
“现在?”我轻声问,尾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察的颤抖,“现在想起来,你还有个老公了?”
林晚的脸色白了一下。
“陈阳,你怎么能这么说?我当时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?子墨他那时候情况多紧急,工作要没了,孩子上学也没着落,我帮他一把,不也是应该的吗?”
“应该的?”我笑了,笑得胸口发疼。
“我们结婚五年,在上海打拼五年,为了这个户口,我们吃了多少苦?你忘了吗?”
“我没忘……”她声音低了下去。
“你没忘?”我提高了音量,“你没忘你会把我们全家人的希望,我爸妈卖掉老家房子凑出来的首付,我们俩省吃俭用攒下的血汗钱,换来的这个资格,轻飘飘地给了另外一个男人?”
“他不是另外一个男人!他是我发小!”林晚也激动起来,仿佛我冤枉了她纯洁的友谊。
“发小?”我掐灭了烟,一步步逼近她,“发小就能取代丈夫的位置?发小就能享受我们夫妻共同奋斗的成果?林晚,你告诉我,哪个发小能做到这个地份上?”
她被我逼得连连后退,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玻璃门上。
“陈阳,你别这样,我们……我们现在办你的,也一样的啊。政策半年就能申请一次的。”
“一样?”
我看着她这张我爱了这么多年的脸,第一次感到如此陌生。
“林晚,你是不是觉得,我陈阳就是个傻子,召之即来挥之即去?”
“我没有……”
“你闭嘴!”我低吼一声,眼眶瞬间就红了。
这半年的委屈、愤怒、不甘,在这一刻,如同火山一样喷发。
“半年前,你把名额给徐子墨的时候,有没有想过我?有没有想过这个家?”
“你现在,轻飘飘一句‘我们再办’,就想抹平一切?”
“你知不知道,这半年我是怎么过的?”
“我告诉你,林晚。”
我指着她,一字一句地说:“不可能了。我和你,这个家,从你做出那个决定的瞬间,就已经完了。”
她愣住了,眼泪瞬间涌了出来。
“陈阳……你……你要跟我离婚?”
我冷冷地看着她,没有回答。
但我的眼神,已经给了她最清晰的答案。
五年前,我和林晚从一所普通的211大学毕业,像无数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一样,拖着行李箱,一头扎进了上海这个巨大的熔炉。
我们俩都是农村出来的孩子,家里没什么背景,一切只能靠自己。
最初的日子,是真的苦。
我们在郊区租了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单间,没有空调,夏天热得像蒸笼,冬天冻得人直哆嗦。
房间小到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小桌子。
每天早上,我们五点半就得起床,挤一个半小时的地铁去上班。
晚上回来,往往都快十点了。
我做IT,加班是常态。林晚在一家外企做行政,工作琐碎,压力也大。
那时候,我们最奢侈的享受,就是在周末去吃一顿二十块钱一份的黄焖鸡米饭。
我会多加一份汤汁,两个人都能就着汤汁多吃一碗米饭。
林晚总是把鸡腿肉夹给我,说她不喜欢吃肉。
我知道,她只是想让我多吃点。
我也会默默地把工资卡上交,只留几百块零花钱,剩下的都让她存起来。
我们的目标很明确:在上海扎根,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,拥有一个上海户口。
户口,对我们这种外地人来说,不仅仅是一张纸,它意味着归属感,意味着孩子的未来,意味着医疗、教育等一系列的保障。
为了这个目标,我们像两只勤劳的蚂蚁,不知疲倦地搬运着属于自己的那点微薄的口粮。
林晚很上进,她工作之余,考了好几个含金量很高的证书。
而我,则在公司里拼命地做项目,拿奖金。
我们的积分,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努力中,一点点地累积。
按照上海的落户政策,以家庭为单位申请,可以增加积分。
我的学历和职称,都能为以她为主体的申请加分不少。
可以说,那个申请成功的军功章上,有她的一半,也有我的一大半。
我们常常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,畅想未来。
“等我们有了户口,就在上海买个小房子,不用太大,五六十平就够了。”
“要把爸妈都接过来住一段时间,让他们也看看大上海的繁华。”
“以后我们的孩子,就可以在这里上学,接受最好的教育,不用再像我们一样,为了改变命运拼得头破血流。”
每一次,说着说着,我们俩都会相视而笑,眼里闪着同样的光。
那是对未来的憧憬,是对美好生活的渴望。
奋斗的日子虽然清苦,但因为有彼此的陪伴和共同的目标,我们过得比谁都甜。
我还记得,有一次我发高烧,半夜烧到三十九度五,整个人都迷糊了。
林晚吓坏了,一个人背着我下楼,在寒风里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打到车。
到了医院,她跑前跑后地挂号、缴费、拿药,安顿好我之后,就一直守在我的病床前,一夜没合眼。
第二天我醒来,看到她趴在床边,憔悴的脸上还挂着泪痕,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那一刻,我在心里发誓,这辈子,我一定要对这个女人好,让她过上好日子。
三年后,我们终于攒够了五十万。
这个数字,在上海的房价面前,渺小得可笑。
但对我们来说,却是用无数个加班的夜晚和省吃俭用的日子换来的。
我跟家里打了电话,我爸妈听了我们的想法,二话不说,决定把老家的房子卖了。
那是他们住了一辈子的房子,是我长大的地方。
我爸在电话里说:“儿子,你们在外面不容易,家里能帮的就这么多了。房子没了可以再盖,你们的前途耽误不起。”
挂了电话,我一个大男人,在阳台上哭得像个孩子。
林晚从背后抱着我,说:“陈阳,我们一定要对得起爸妈的付出。”
我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拿着我爸妈卖房的150万,加上我们自己的50万,我们凑够了200万的首付。
我们买了一套郊区的小两居,六十平。
拿到房产证的那天,林晚激动得哭了。
她抱着我,说:“陈阳,我们终于在上海有家了。”
我也很激动,我觉得我们离梦想又近了一大步。
我以为,我们的好日子,就要来了。
我以为,我们会一直这样,朝着共同的目标,坚定地走下去。
直到,徐子墨的出现。
徐子墨是林晚的“发小”,或者用更时髦的词,叫“竹马”。
他是林晚从小玩到大的邻居,两家关系极好。
据林晚说,她小时候体弱多病,徐子墨总是像个大哥哥一样保护她。
他们的故事,林晚在我面前提过很多次,语气里总是带着一种特殊的怀念和亲近。
我不是个小气的人,谁还没有几个异性朋友呢?
所以,当林晚告诉我,徐子墨也要来上海发展时,我并没有太在意。
我还主动提出,可以去车站接他,帮他安顿一下。
徐子墨来了之后,林晚的生活明显多了一项重要的内容:照顾徐子墨。
徐子墨工作不顺,林晚就动用自己的人脉帮他找机会。
徐子墨租的房子环境不好,林晚就隔三差五地炖了汤送过去。
徐子墨心情不好,林晚可以陪他聊到深夜。
我们家,渐渐成了徐子墨的第二个家。
他有我们家的钥匙,可以随时过来吃饭、休息。
一开始,我努力说服自己,要大度,要相信林晚。
毕竟,他们是二十多年的感情,是亲人一样的存在。
但渐渐地,我感觉到了不对劲。
林晚的时间和精力,被徐子墨占据得越来越多。
我们俩的二人世界,变成了三人行。
我们去看电影,林晚会问,要不要叫上子墨。
我们周末想去郊区散散心,林晚会说,子墨一个人在上海太孤单了,带上他吧。
甚至有一次,我们结婚纪念日,我订好了餐厅,准备给她一个惊喜。
结果,她带着徐子墨一起来了。
看到徐子墨出现的那一刻,我心里的火“噌”地一下就冒了起来。
但我还是忍住了。
我不想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,和她吵架。
那顿饭,我吃得味同嚼蜡。
林晚和徐子墨聊着他们小时候的趣事,那些我从未参与过的过去,他们笑得前仰后合。
而我,像个局外人,插不进一句话。
回到家,我终于没忍住。
“林晚,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丈夫?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!”
林晚一脸无辜:“我知道啊。可是子墨一个人,怪可怜的,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不好吗?”
“热闹?”我气笑了,“我只想过二人世界,不想有任何人打扰!”
“陈阳,你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了?子墨不是外人,他是我弟弟一样的存在。”
“弟弟?哪个弟弟需要你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?他是个三十岁的成年男人了,不是三岁的小孩!”
那是我第一次和林晚吵得那么凶。
最后,她哭着说我不理解她,说我无理取闹。
而我,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,心里又疼又无奈。
冷战了两天,最后还是我先低了头。
我告诉自己,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。
我应该更信任她一些。
然而,我的一再退让,换来的却是她的得寸进尺。
半年前,我们期待已久的落户资格,终于审批通过了。
拿到通知的那天,我激动得差
点跳起来。
我冲回家,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林晚。
我甚至买了一瓶香槟,准备好好庆祝一下。
我推开门,看到的却是林晚和徐子墨坐在沙发上,两个人的表情都异常凝重。
林晚的眼睛红红的,像是刚哭过。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怎么了?出什么事了?”我问。
林晚抬起头,看着我,欲言又止。
还是徐子墨先开了口,他站起来,一脸愧疚地对我说:“陈阳哥,对不起,都是我的错。”
我皱了皱眉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林晚深吸一口气,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。
“陈阳,我们的落户资格下来了。”
我心里的石头刚要落地,就听到了她的下一句话。
“但是……我把随迁的名额,先给子墨用了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我以为我听错了。
我的大脑,有那么几秒钟是完全空白的。
香槟从我手中滑落,“砰”的一声,在地上摔得粉碎。
褐色的液体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,就像我那个瞬间支离破碎的心。
“你再说一遍?”我死死地盯着她,声音都在发抖。
林晚不敢看我的眼睛,她低着头,声音像蚊子一样。
“子墨的公司要裁员,没有上海户口的人是第一批。他老婆刚怀孕,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。他比我们更需要这个户口。”
“他需要?”我气得浑身发抖,“他需要,你就可以把我的位置给他?林晚,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?那是我们俩的位置!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!”
“我知道,我知道对不起你。”林晚哭了起来,“可是子墨他真的太难了,我不能见死不救啊。我们……我们反正已经有房子了,你的户口晚半年办也没关系的,政策允许的。”
“没关系?”
我指着徐子墨,冲着林晚怒吼:“他难?我们就不难吗?我爸妈卖了老家的房子给我们凑首付的时候,我们难不难?我们俩吃了一年泡面省钱的时候,难不难?你现在跟我说没关系?”
“陈阳哥,你别怪晚晚,都是我的主意。”徐子墨走过来,试图扮演一个有担当的角色,“这个恩情我记一辈子,以后你们有任何需要,我一定万死不辞。”
“滚!”我一把推开他,“我不需要你的恩情!我只要我应得的东西!徐子墨,你一个大男人,靠着一个女人的同情心来抢别人丈夫的东西,你不觉得羞耻吗?”
徐子墨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说不出话来。
林晚却护在了他身前,对我喊道:“陈阳!你够了!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子墨?他已经很难受了!”
那一刻,我看着护在徐子墨身前的林晚,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把钝刀子,来来回回地割着。
天大的讽刺。
我的妻子,在用我们的未来,去保护另一个男人。
而我,这个家的男主人,却像个抢夺别人东西的恶人。
我笑了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“好,好,好。”
我连说了三个“好”字。
“林晚,你真是我的好妻子。”
我转身,没有再看他们一眼,摔门而出。
那晚,我在外面游荡了一夜。
我去了我们曾经走过的外滩,去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公园。
我想不通,我们明明那么相爱,我们明明为了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,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?
第二天,我回到家,林晚的父母已经来了。
他们是我打电话叫来的。
我天真地以为,岳父岳母会明事理,会劝劝林晚。
然而,我错了。
岳母一见到我,就开始抹眼泪。
“陈阳啊,我知道这件事是晚晚做得不对,让你受委屈了。但是子墨那孩子,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,跟我们亲儿子一样。他现在有难,我们能不帮吗?”
岳父则板着脸,一副长辈的口吻。
“男人,心胸要开阔一点。不就是一个户口名额吗?晚晚也说了,半年后就能给你办了,又不是不给你。你现在这样闹,像什么样子?传出去让人笑话。”
我听着他们的话,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。
原来,在他们眼里,我这个女婿,终究是个外人。
而徐子墨,那个所谓的“发小”,才是他们真正的“亲儿子”。
我的付出,我的委屈,在他们看来,不过是“小气”、“不大度”。
林晚站在她父母身后,低着头,一言不发。
她默认了她父母的说法。
那一刻,我彻底心死了。
我没有再争辩,也没有再怒吼。
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一家人。
“好,既然你们都这么觉得,那我无话可说。”
说完,我走进卧室,从柜子里抱出了一床被子,扔在了客厅的沙发上。
“从今天起,我睡沙发。”
“这个家,在你们把我的位置让给别人的时候,就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。”
从那天起,我和林晚开始了长达半年的冷战。
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,却形同陌路。
我不再把工资卡交给她,家里的水电煤气,房贷,我一分不少地按时支付。
但我不再给她买任何东西,不再关心她是否开心。
她做的饭,我一口不吃。
她洗的衣服,我一件不穿。
我用沉默和冷漠,筑起了一道高墙,将她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。
她试图和我沟通,试图解释。
“陈阳,你别这样好不好?我心里难受。”
“我知道错了,你原谅我这一次,好不好?”
“等半年,半年后我马上就给你办,我们还和以前一样。”
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,不发一言。
心死了,就不会再痛了。
哀莫大于心死。
这半年,我过得像个行尸走肉。
白天在公司,我疯狂地工作,用项目和代码麻痹自己。
晚上回到那个所谓的“家”,我就把自己关在阳台,一根接一根地抽烟。
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,却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。
我无数次地想过离婚。
但一想到我爸妈那张苍老的脸,想到他们卖掉房子时对我的期盼,我就犹豫了。
这套房子,不仅是我的心血,更是我父母的养老钱。
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手。
我开始默默地收集证据。
我们之间的聊天记录,我为这个家付出的每一笔开销,我爸妈给我转账的凭证。
我咨询了律师,了解了婚姻法关于共同财产和婚前财产的界定。
我不再是一个只懂爱情的傻小子了。
生活,这个最残酷的老师,用最痛苦的方式,教会了我如何保护自己。
而林晚,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们之间的问题有多严重。
她可能觉得,我只是在闹脾气,气消了,一切就都会好起来。
她和徐子墨的联系,也从未断过。
徐子墨落户成功后,工作保住了,还升了职。
他买了车,时常会开车来接林晚下班。
有时候,我下班回家,会看到他的车停在楼下。
他们俩在车里,不知道在聊些什么,笑得很开心。
林晚甚至还会把徐子墨带回家吃饭。
她会做一大桌子菜,那些菜,曾经都是只为我一个人做的。
我从不和他们同桌。
我只会默默地给自己下一碗面,在阳台上吃完,然后洗好自己的碗。
他们就像是这个家的主人,而我,成了一个多余的租客。
我看着他们,心里没有了愤怒,只剩下无尽的悲凉。
直到今天。
林晚终于想起了我这个“丈夫”的存在。
她终于想起来,要给我办户口了。
她以为,这是一个和解的信号,是我们可以重归于好的台阶。
她不知道,这对我来说,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是最终极的羞辱。
“离婚?”
林晚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滚落下来。
她似乎不敢相信,这两个字会从我嘴里说出来。
“陈阳,你……你就是因为这点小事,就要跟我离婚?”
“小事?”我重复着这两个字,觉得荒唐得可笑,“林晚,在你眼里,出卖我们共同的未来,践踏我的尊严,是一件小事?”
“我没有出卖!我只是帮了子墨一次!”她还在辩解。
“一次?”我冷笑一声,“那这半年来呢?你和他成双入对,把他带进我们的家,吃我买的米,用我交的水电,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?”
“我们只是朋友!”
“朋友?”我摇了摇头,已经懒得和她争辩这个问题了。
“林晚,我们不用再争了,没有意义。”
我转身,从书房的抽屉里,拿出了一份文件,拍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。
“这是离婚协议,我已经签好字了。”
林晚看着那份文件,浑身一颤,像是被电击了一样。
她的目光落在协议的内容上,脸色变得越来越白。
“房子……你要把房子卖了?”她声音发抖。
“对。”我点头,“这套房子,首付200万,其中150万,是我爸妈卖掉老家房子给我的钱。这笔钱,有转账记录,有我爸妈的证明,属于我的婚前个人财产。所以,房子卖掉后,这150万,必须先还给我父母。”
“剩下的钱,以及这几年我们共同还贷的部分和房子的增值部分,属于夫妻共同财产,我们一人一半。”
“家里的存款,我们俩的公积金,也都一人一半。”
“车子归你,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。”
我平静地陈述着,像是在念一份与自己无关的报告。
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锤子,狠狠地砸在林晚的心上。
她瘫坐在地上,失魂落魄地看着我。
“陈阳……你……你算计我?”
“算计?”我自嘲地笑了笑,“如果保护自己应得的权益也算算计的话,那就算是吧。”
“我只是不想,让我爸妈的养老钱,最后成了你和你的‘好弟弟’双宿双飞的资本。”
“不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”林晚拼命地摇头,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,“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离婚,我只是……”
“你只是觉得我陈
阳好欺负,觉得我无论如何都会原谅你,觉得这个家离了你不行,是吗?”我接过了她的话。
她无言以对。
因为,我说的,就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。
她习惯了我的付出,习惯了我的包容。
她以为,无论她做什么,我都会在原地等她。
她错了。
兔子急了还咬人,何况是一个被伤透了心的男人。
“我不同意!我不同意离婚!”林晚突然激动地站起来,一把抢过离婚协议,撕得粉碎。
“陈阳!你不能这么对我!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,你说不要就不要了?”
“感情?”我看着满地的碎纸屑,眼神冰冷,“在你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的时候,我们的感情,就已经和这些废纸一样了。”
“你如果不同意协议离婚,那我们就法庭上见。”
“到时候,我会申请法院调查,你利用夫妻共同努力获得的落户资格,为非家庭成员的徐子墨办理随迁,这其中是否存在不正当的利益交换。我还会请律师,把我父母出资的这150万,做最彻底的财产保全。”
“林晚,走到那一步,你会更难看。”
我的每一句话,都冷静而残酷。
这半年来,我咨询律师不下十次。
协议里的每一个条款,我都反复推敲过,确保合法合规,且对我最有利。
林晚彻底傻眼了。
她可能从来没见过我这个样子。
在她印象里,我一直是个温和、老实,甚至有点木讷的男人。
她不知道,一个老实人的愤怒,才是最可怕的。
因为那意味着,他已经退无可退,忍无可忍。
就在我们对峙的时候,门铃响了。
林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跌跌撞撞地跑去开门。
门口站着的,是她的父母,还有……徐子墨。
他们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和水果,脸上带着笑容。
“晚晚,我们来看看你和陈阳,最近工作累不累啊?”岳母亲热地说。
当他们看到客厅里一片狼藉,和我冰冷的脸时,笑容僵在了脸上。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了?”岳父皱起了眉。
林晚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,扑进了她妈妈的怀里。
“妈!陈阳他要跟我离婚!他要把房子卖了,把我们赶出去!”
岳母的脸色立刻就变了。
她瞪着我,像是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。
“陈阳!你有没有良心?晚晚哪里对不起你了,你要这么对她?”
“是啊,陈阳。”岳父也沉下脸,“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,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,非要闹到离婚这一步?”
徐子墨也走了过来,一脸关切。
“陈阳哥,你别冲动。晚晚她就是心肠软,没什么坏心思的。她帮你朋友,也是因为她善良。你一个大男人,多担待一点嘛。”
他们你一言我一语,仿佛我才是那个犯了滔天大罪的人。
我看着他们,突然觉得很可笑。
这一家人,还真是出奇地一致。
永远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,去要求别人无条件地付出和原谅。
“我冲动?”我缓缓开口,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,“我把我的未来,我的希望,我父母的血汗钱,都押在这个家里。结果呢?你们联合起来,把它送给了别人。”
“现在,你们反过来指责我冲动?”
“叔叔,阿姨。”我看向我的岳父岳母,“当初,你们劝我大度的时候,可曾想过,你们的女儿做的这件事,已经触及了一个男人的底线?”
“还有你,徐子墨。”我转向他,眼神锐利如刀,“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东西,现在又以一个‘朋友’的身份,来劝我‘担待’?”
“你不觉得,你的脸皮,比上海的城墙还厚吗?”
我的话,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,抽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。
岳父岳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。
徐子墨的脸则涨成了猪肝色,他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“陈阳!你怎么跟你长辈说话呢?”岳母气急败坏地指着我。
“长辈?”我冷笑,“在我心里,我的长辈只有生我养我的父母。他们教我做人要正直,要感恩,要有担当。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,把自私和算计,当成理所当然。”
“你……”岳母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还有。”我顿了顿,目光最终落在了林晚身上。
“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一件事。”
“当初我们申请落户的时候,提交的材料里,有我的学历证明、职称证书、纳税记录,这些都是重要的加分项。也就是说,这个落户资格,是基于我们‘夫妻’这个共同体才申请下来的。”
“而林晚,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,擅自将随迁名额给了非家庭成员的徐子墨。这种行为,涉嫌向审批部门提供虚假信息,骗取落户资格。”
“如果我向有关部门举报,你们猜猜,会是什么后果?”
我此话一出,整个客厅,瞬间死一般的寂静。
林晚的脸,一下子血色尽失,白得像一张纸。
徐子墨的眼神里,也流露出一丝惊恐。
他们显然没有想过这一层。
他们以为,这只是我们夫妻之间的“家务事”,是我“小气”,是我“不大度”。
他们从未想过,这件事,可能会上升到法律层面。
“你……你吓唬谁呢?”岳母色厉内荏地喊道,“你举报了,对你有什么好处?晚晚的户口要是被取消了,你的户口也别想办了!”
“阿姨,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。”我平静地看着她,“从她做出那个决定的那天起,我就没再指望过她能给我办什么户口。”
“上海很大,容得下我。没有上海户口,我一样能凭自己的本事吃饭。”
“但是,有些人,恐怕就不一样了。”
我的目光,意有所指地瞟向了徐子墨。
“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,好不容易买上的车,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生活,如果因为一个被取消的户口,全部化为泡影……”
“那滋味,应该不好受吧?”
徐子墨的身体,明显地晃了一下。
他额头上,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他害怕了。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这个上海户口对他意味着什么。
那是他留在这个城市的根。
根要是被拔了,他之前的一切努力,都将付诸东流。
“陈阳哥……不……陈阳,你别这样。”徐子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哀求,“我们有话好好说,你有什么要求,都可以提。只要我能做到的,一定满足你。”
他终于不再扮演那个清高无辜的“弟弟”了。
在绝对的利益面前,所有的伪装,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。
我看着他,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,只有深深的厌恶。
“我的要求,很简单。”
“第一,按照我刚才说的,离婚,分割财产。我父母的钱,一分不能少。属于我的,我也一分不要多。”
“第二,你们,立刻,马上,从我的房子里,消失。”
我的声音不大,但每一个字,都掷地有声。
岳父的脸色铁青,他指着我,手都在发抖。
“你……你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!”
“逼你们?”我笑了,“叔叔,你是不是忘了,当初是谁,把我逼到绝路上的?”
“当你们一家人,其乐融融地享受着我的牺牲换来的成果时,你们有没有想过,我一个人,是怎么熬过这半年来的日日夜夜?”
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。”
“这个道理,你们活了半辈子,难道还不懂吗?”
我说完,不再理会他们,径直走向门口,拉开了房门。
“请吧。”
我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,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。
整个客厅的气氛,凝固到了冰点。
林晚的父母,看着我决绝的样子,知道今天已经无法善了。
岳父冷哼一声,拉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岳母,转身就走。
经过我身边的时候,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。
“陈阳,你别后悔!”
我没有说话,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们。
后悔?
我最后悔的,是当初瞎了眼,爱上了你的女儿。
是当初太天真,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。
徐子墨也想跟着溜走。
“站住。”我叫住了他。
他身体一僵,回过头,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“陈阳哥,还有……还有什么事吗?”
我走到他面前,盯着他的眼睛。
“徐子墨,我不管你用了什么花言巧语,骗取了林晚的同情。我只告诉你一件事。”
“属于我的东西,我迟早会拿回来。”
“你用不属于你的资格,换来的安稳生活,最好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。”
“因为,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,会把那份举报信,递上去。”
说完,我拍了拍他的肩膀,力道不大,却让他整个人都缩了一下。
他落荒而逃。
整个房间,终于只剩下我和林晚。
她还瘫坐在地上,眼神空洞,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。
外面的天色,渐渐暗了下来。
房间里没有开灯,一片昏暗。
我们就这样,一个站着,一个坐着,沉默地对峙着。
良久,她终于开口了,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“陈阳,我们真的……真的回不去了吗?”
我看着她,这个我曾经爱入骨髓,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女人。
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,看起来楚楚可怜。
若是半年前,我看到她这个样子,一定会心疼得无以复加,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。
可是现在,我的心,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“林晚,你知道吗?”
“压垮一段感情的,从来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。”
“而是无数个,像今天这样,充满失望和寒心的瞬间。”
“你把名额给徐子墨,不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。”
“真正压垮我的,是事后你和你家人的态度。”
“是你们所有人都觉得,我应该理解,应该大度,应该牺牲。”
“在你们眼里,我的感受,我的尊严,我的付出,一文不值。”
“你为了你的发小,可以牺牲你的丈夫。”
“你的父母,为了你的发小,可以牺牲他们的女婿。”
“这个家里,好像只有我一个外人。”
“既然是外人,那我又何必再留下来,碍你们的眼呢?”
我的话,很平静,却像一把刀子,剖开了我们之间那血淋淋的现实。
林晚的身体,抖得更厉害了。
她捂着脸,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呜咽。
“我错了……陈阳,我真的知道错了……你再给我一次机会,好不好?”
她爬过来,想抓住我的裤脚。
我后退了一步,避开了。
“晚了,林晚。”
“有些错,可以被原谅。”
“但有些错,一旦犯了,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。”
“信任就像一张纸,揉皱了,即使再努力抚平,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。”
“我们的信任,已经被你亲手撕碎了。”
我不再看她,转身走进卧室,开始收拾我的东西。
我的东西不多,几件换洗的衣服,一些专业书籍,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。
我把它们一一装进行李箱。
每装一件,就好像在和过去的一部分告别。
我看到了我们一起买的情侣杯,看到了我送她的第一份礼物,看到了我们贴在墙上的合照。
照片上,我们笑得那么开心,那么灿烂。
那时候的我们,一定不会想到,有一天,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。
我的心,还是会痛。
像被一只无形的手,紧紧地攥住,喘不过气来。
但我知道,我不能回头。
长痛不如短痛。
这段已经腐烂的感情,再拖下去,只会让我们两个人都变得面目全非。
收拾好行李,我拉着箱子,走出了卧室。
林晚还坐在地上,她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我。
“你……你要去哪里?”
“去我该去的地方。”
“那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
我看着她,沉默了片刻。
“不回来了。”
“林晚,明天上午九点,民政局门口,我等你。”
“你来,我们好聚好散。”
“你不来,我们就法庭上见。”
说完,我没有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,拉着行李箱,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我曾经倾注了所有心血和希望的家。
关上门的那一刻,我听到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声。
我的脚步,顿了一下。
但最终,还是迈开了。
我拖着箱子,走在小区的林荫道上。
夜色如墨,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
我抬起头,看着那扇属于我们家的窗户。
灯,亮着。
但那里,再也不是我的家了。
我掏出手机,给我爸打了个电话。
电话很快就接通了。
“喂,儿子,这么晚了,还没下班啊?”我爸的声音,一如既往地慈祥。
我的鼻子一酸,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“爸。”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,“我……我可能要过一段时间,才能把钱还给你们了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。
我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。
“出什么事了?”
“没事,爸,就是……工作上有点变动。”我不想让他们担心。
“陈阳。”我爸的声音,突然变得很严肃,“你是我儿子,你什么脾气我不知道?你是不是和林晚吵架了?”
我再也忍不住了,眼泪夺眶而出。
我把这半年来所有的委屈和痛苦,都向我爸倾诉了。
我爸在电话那头,一直安静地听着。
等我说完,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儿子,你受苦了。”
就这么一句话,让我瞬间破防。
我在路灯下,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。
“爸,我是不是很没用?连自己的家都守不住。”
“傻孩子,这不是你的错。”我爸的声音,带着一丝哽咽,“是爸妈没本事,没能给你更好的条件,才让你受这份委屈。”
“爸,你别这么说……”
“你听我说完。”我爸打断了我,“钱的事,你不用担心。那钱本来就是给你的,还不还都无所谓。爸妈在老家,有吃有喝,身体也好,饿不着。”
“你现在,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至于离婚的事,爸支持你。”
“我们陈家的男人,可以穷,可以苦,但不能没有骨气!”
“那个家,既然已经不值得你留恋了,那就出来。”
“天塌下来,有爸妈给你顶着。”
挂了电话,我蹲在地上,嚎啕大哭。
这些年,我一直努力地想成为父母的骄傲。
我拼命工作,拼命赚钱,就是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。
到头来,在我最狼狈,最无助的时候,依然是他们,在为我遮风挡雨。
第二天上午,我准时到了民政局门口。
我等了很久。
九点,九点半,十点。
林晚,没有来。
我给她打电话,关机。
我发微信,被拉黑了。
我冷笑一声。
看来,她还是不死心。
她以为,用这种拖延的方式,就能让我回心转意。
太天真了。
我没有再等下去,直接去了我之前咨询过的律师事务所。
我把所有的证据,都交给了律师。
“王律师,麻烦你了,帮我起诉离婚。”
王律师看了看我的材料,点了点头。
“陈先生,你放心。你的证据链很完整,诉求也很合理。这场官司,我们赢面很大。”
“尤其是对方涉嫌骗取户口资格这一点,对我们非常有利。在法庭调解阶段,对方为了避免事情闹大,很可能会做出让步。”
“好,一切就拜托你了。”
从律所出来,我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,终于落了地。
既然她选择用最难看的方式收场,那我就奉陪到底。
接下来的日子,我租了一个小房子,暂时安顿下来。
我把全部的精力,都投入到了工作中。
我接手了公司一个最棘手的项目,每天加班到深夜。
同事们都说我疯了。
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只是想用忙碌,来填满内心的空洞。
我不想让自己有任何空闲的时间,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。
期间,岳父岳母给我打过几次电话。
无非就是那些陈词滥调,骂我不念旧情,骂我心狠手辣。
我一概不理,直接拉黑。
徐子墨也通过朋友,辗转联系到我。
他约我见面,说想和我谈谈。
我拒绝了。
我和他之间,没什么好谈的。
法院的传票,很快就送到了林晚的手上。
我听说,她收到传票的那天,在公司里哭晕了过去。
她大概是真的没想到,我会做得这么绝。
开庭前,法院组织了一次调解。
在调解室里,我再次见到了林晚。
短短半个多月不见,她憔悴了很多,整个人瘦了一大圈,眼睛里布满了血丝。
看到我,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。
“陈阳,我们非要走到这一步吗?”
我没有回答她,只是对调解员说:“法官,我的诉求,在起诉书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。我坚持离婚,并且要求依法分割财产。”
调解员是个经验丰富的中年女法官。
她看了看我们,又看了看卷宗,然后对林晚说:“被告,关于原告提出的,你将户口随迁名额给予他人的情况,是否属实?”
林晚的嘴唇动了动,点了点头。
“那你是否知道,这种行为,可能会导致你的户口资格被取消?”
林晚的脸色,又白了几分。
“我……我当时没想那么多。”
“没想那么多,不是理由。”调解员的语气很严肃,“婚姻关系存续期间,通过夫妻共同努力获得的财产和资格,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。你擅自处分,已经侵害了原告的合法权益。”
“现在,原告的诉求很明确。房子首付中,属于他父母出资的150万,他要求返还。剩下的财产,平分。你是否同意?”
林晚咬着嘴唇,不说话。
她的代理律师,在旁边碰了碰她。
她才抬起头,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哀求。
“陈阳,房子……房子能不能不卖?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才买下的家啊。”
“我们可以不离婚,我把户口迁出来,重新申请,把你的名字加上去,好不好?”
我看着她,只觉得可悲又可笑。
到了现在,她还在做梦。
“法官,我不同意。”我冷冷地开口,“这个所谓的‘家’,早就不是我的家了。”
“至于户口,我已经不在乎了。”
“我只要拿回属于我和我父母的东西。”
调解,最终以失败告终。
走出法院,林晚追了上来,拉住了我的胳膊。
“陈阳,你别走,我们再谈谈。”
我甩开她的手。
“没什么好谈的了,等法院的判决吧。”
“陈阳!”她在我身后声嘶力竭地喊道,“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吗?你忘了我们以前了吗?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吗?”
我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。
“我没忘。”
“我只忘了,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值得我照顾一辈子的女孩了。”
说完,我大步离开,再也没有回头。
官司打得很顺利,几乎和我预想的一样。
在法庭上,面对我方律师出示的种种证据,林晚一方节节败退。
尤其是在“骗取户口”这个问题上,对方更是无力反驳。
最终,法官当庭宣判。
准予我们离婚。
房产按我提出的方案进行分割,限期三个月内,配合我卖房,并返还我父母的150万购房款。
其余财产,依法平分。
拿到判决书的那一刻,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这场持续了半年多的噩梦,终于结束了。
林晚在法庭上,哭得几乎昏厥过去。
我知道,她失去的,不仅仅是一段婚姻,一套房子。
她失去的,是一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,愿意为她倾尽所有的男人。
而这一切,都是她自己,亲手造成的。
卖房子的过程,比我想象的要快。
因为地段不错,房子很快就找到了买家。
签合同那天,我和林晚,还有中介,约在了一起。
那是我们离婚后,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。
她看起来,比上次在法庭上更憔悴了。
签完字,流程走完,中介识趣地先离开了。
房间里,只剩下我们两个人。
“喝点什么?”她问,声音有些嘶哑。
“不用了。”
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“你……以后有什么打算?”她先开了口。
“继续工作,赚钱,生活。”我回答得很平淡。
“那……还留在上海吗?”
“留。”
“哦。”
又是一阵沉默。
“对不起。”她突然说。
我抬起头,看着她。
“我知道,现在说这些,已经晚了。但是,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,对不起。”
她的眼圈,又红了。
“我这辈子,做的最错的一件事,就是辜负了你。”
我看着她,心里五味杂陈。
说不恨,是假的。
但事到如今,再多的恨,也已经没有意义了。
“都过去了。”我说。
“是啊,都过去了。”她惨然一笑,“陈阳,你……恨我吗?”
我沉默了很久。
“不恨了。”
“只是觉得,不值得。”
说完,我站起身。
“我走了,你自己,多保重。”
我转身,向门口走去。
“陈阳!”她在我身后叫住了我。
我停下脚步,但没有回头。
“还有一件事,我想告诉你。”
“徐子墨的户口,被冻结了。”
我愣了一下。
“因为有人举报,他涉嫌骗取落户资格。相关部门正在调查。”
“他的工作……也丢了。”
“他老婆,跟他闹着要打掉孩子,离婚。”
“他来找过我很多次,想让我去帮你求情,让你撤销举报。”
“我没答应。”
“这是他应得的报应。也是……我的。”
我站在门口,静静地听着。
心里,没有一丝波澜。
我从未去举报过。
我只是在法庭上,陈述了事实。
也许,是这个世界,终究还有它自己的公道吧。
“举报信,不是我写的。”我留下最后一句话,拉开门,走了出去。
外面的阳光,有些刺眼。
我眯起眼睛,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群。
上海,还是那个繁华而又冷漠的城市。
我曾经以为,我会和一个人,在这里,扎根,发芽,开花,结果。
现在,梦醒了。
我拿出手机,给我爸妈打了个电话。
“爸,妈,钱已经要回来了,我过两天就给你们打过去。”
“房子也卖了,我分到的钱,足够再买一套小一点的了。”
“我没事,真的,都过去了。”
“你们放心,以后,我会好好的。”
挂了电话,我看着手机屏幕上,自己的倒影。
眼神里,没有了过去的迷茫和痛苦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坚定。
我失去了一个家。
但我,找回了自己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一条新的微信好友申请。
头像是空白的,名字只有一个字母:Z。
我点开,申请信息上写着一行字:
陈阳哥,我知道错了,求你放过我。
我看着那行字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然后,我按下了那个红色的“删除”按钮。
属于我的,我会拿回来。
不属于我的,我也不屑于多看一眼。
至于那些伤害过我的人,他们的下场如何,与我何干?
我抬头,看了一眼这个城市的摩天大楼。
然后,转身,汇入了茫茫人海。
新的生活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