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妻子落户上海时,她把积分名额给了竹马。半年后想给丈夫办积分时

居住证积分
  • 2025-12-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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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地铁站的白光晃得人眼晕。我靠在冰凉的柱子上,看着手机屏幕。“常用同行人”那一栏,有个名字格外刺眼。林安。备注是“小安”。上周三下午两点十七分,从陆家嘴到静安寺。上周五晚上七点零八分,从南京西路到世纪公...

地铁站的白光晃得人眼晕。

我靠在冰凉的柱子上,看着手机屏幕。

“常用同行人”那一栏,有个名字格外刺眼。

林安。

备注是“小安”。

上周三下午两点十七分,从陆家嘴到静安寺。上周五晚上七点零八分,从南京西路到世纪公园。昨天中午十一点四十二分,从徐家汇到虹桥机场。

频率高得不像话。

我把手机锁屏,装回口袋。列车进站的轰鸣声由远及近,带起一阵潮湿的风。上海今年的梅雨季格外长,空气里都是黏腻的水汽,像怎么也擦不干净的玻璃。

走出地铁站时,雨又下起来了。

不大,细细密密的,落在头发上很快就看不见,只是把肩头洇出一小片深色。我没打伞,沿着人行道慢慢走。路边梧桐树的叶子被洗得发亮,绿得有些虚假。
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。

我掏出来看。

是陈致发来的微信:“晚上加班,不用等我吃饭。”

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,指尖在屏幕上悬停,最终什么也没回。把手机放回去,继续往前走。雨丝落在脸上,凉丝丝的。

回到家时,天已经完全黑了。

客厅没开灯,只有厨房透出一点昏黄的光。我换了鞋,把包挂在玄关的架子上。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,有节奏的,一下一下。

我走过去,靠在门框上。

陈致系着那条深蓝色的围裙,背对着我,正在切西红柿。他的肩膀很宽,后背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很结实。结婚六年,这个背影我看过无数次。

“回来了?”他没回头,声音有些闷。

“嗯。”

“饭快好了,你先去洗个澡。”他把切好的西红柿放进碗里,“雨淋湿了吧?”

“一点点。”

我没动,依然靠在门框上。厨房里飘着番茄炒蛋的香味,还有米饭在电饭煲里咕嘟的声音。一切都和往常一样,平静,安稳,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。

可我知道,水面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腐烂。

“对了。”陈致转过身,手里还拿着菜刀,“下个月我妈生日,你说我们送什么好?”

他的表情很自然,眼神平静,看不出任何异样。

我看着他,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搅。

“随便。”我说。

他愣了一下,似乎察觉到我语气里的冷淡。“你怎么了?不舒服?”

“没有。”我转身离开厨房,“我去洗澡。”

热水从头顶浇下来的时候,我闭上眼睛。

脑子里全是那些同行记录。

林安。

这个名字像一根刺,扎在喉咙里,咽不下去,也吐不出来。

我和陈致结婚六年。三年前,我拿到了上海户口。当时我们刚买了房,背着一百多万的贷款。他是外地人,积分不够,落户的事一直悬着。

我记得很清楚,那天晚上我们坐在客厅的地板上,中间摊着所有材料。

“我的积分够了。”我把计算表推到他面前,“可以申请了。”

陈致盯着那些数字看了很久,然后抬起头,眼睛里有光。“真的?”

“嗯。”

他一把抱住我,抱得很紧。“老婆,你太厉害了。”

那时候他的拥抱是真的,喜悦也是真的。我们都以为,这就是新生活的开始。有了户口,孩子上学的问题就解决了,社保医保也更方便,一切都会好起来。

可生活从来不会按照剧本走。

两个月后,体检报告出来了。

“卵巢功能早衰。”医生推了推眼镜,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,“自然受孕的概率很低,建议考虑辅助生殖技术。”

我从诊室走出来的时候,腿都是软的。

陈致在走廊等我,看到我的表情,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“怎么了?”

我把报告递给他。

他看完,沉默了很久。然后拉住我的手,握得很紧。“没事,我们可以做试管。”

他说得很坚定,像在说服我,也像在说服自己。

但我们都知道,试管要钱。很多钱。而且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。我们刚买了房,每个月房贷就要八千多。他的工资付房贷,我的工资管生活,几乎存不下什么钱。

那段时间,家里总是很安静。

我们不再提孩子的事,也不再提落户的事。好像只要不说,问题就不存在。

直到有一天,林安给我打电话。

“听说你拿到上海户口了?”他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,带着笑意,“恭喜啊。”

林安是我青梅竹马。我们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,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学。他比我大两岁,总是像哥哥一样照顾我。后来我考到上海,他去了北京,联系就少了。

但每年生日,他都会准时发来祝福。

“谢谢。”我握着手机,站在阳台上。夜色很深,远处的霓虹灯明明灭灭。

“陈致呢?他落户的事怎么样了?”

“还在攒积分。”我说,“没那么快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
“我有个朋友在人社局,”林安说,“可以帮忙问问政策。要不要我……”

“不用了。”我打断他,“我们自己能解决。”

又聊了几句,挂了电话。

我转过身,看见陈致站在客厅里,正看着我。

“谁的电话?”他问。

“林安。”我说,“问我们落户的事。”

陈致“哦”了一声,没再说话。他走到沙发边坐下,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。新闻主播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,字正腔圆,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。

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,陈致对林安这个名字的反应。

很微妙。

不是生气,也不是嫉妒,而是一种……戒备。像动物察觉到领地入侵时的本能反应。

现在想来,也许那时候就已经有征兆了。

只是我没看见。

或者说,我不想看见。

洗完澡出来,晚饭已经摆在桌上了。

番茄炒蛋,清炒西兰花,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。很简单,但都是我喜欢吃的。陈致坐在对面,已经盛好了饭。

“快吃吧,要凉了。”他说。

我坐下,拿起筷子。米饭蒸得恰到好处,软硬适中。番茄炒蛋的酸甜味在嘴里化开,还是熟悉的味道。

“今天工作怎么样?”陈致问。

“老样子。”我夹了一筷子西兰花,“你呢?”

“开了两个会,写了个报告。”他顿了顿,“对了,下周末我们部门团建,去崇明岛,两天一夜。”

我抬起头。“你也去?”

“嗯,新来的总监要求的,说必须全员参加。”他看了我一眼,“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在家,可以回你妈那儿住两天。”

“不用。”我低下头继续吃饭,“我自己可以。”

空气又安静下来。

只有筷子碰到碗沿的轻微声响。

我吃得很慢,几乎是一粒一粒地数着米饭。陈致吃得很快,三两下就扒完了一碗,又去盛第二碗。他的吃相一直这样,急急忙忙的,像有人在后面催。

“你慢点吃。”我说。

他愣了一下,然后放慢了速度。

这个细节让我心里一软。

结婚六年,我们之间有很多这样的瞬间。我说的话,他会听。我介意的事,他会改。虽然改得不彻底,但至少他在努力。

所以当半年前,林安再次联系我时,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。

那天是周六上午,我正在超市买菜。手机响了,是林安。

“我在上海。”他说,“出差,待一周。”

“什么时候来的?”

“昨天刚到。”他笑了笑,“晚上有空吗?一起吃个饭?”

我看了眼购物车里的东西。“陈致今晚加班,我……”

“就我们俩。”林安说,“好久没见了,聊聊天。”

我犹豫了一下。

“放心吧,就是老朋友聚聚。”他的语气很轻松,“我知道你结婚了,不会给你添麻烦的。”

最后我还是答应了。

约在一家本帮菜馆,离我家不远。我到的时候,林安已经在了。他坐在靠窗的位置,穿着浅灰色的衬衫,袖子挽到手肘,正低头看手机。

六年没见,他变化不大。

还是那张清秀的脸,只是眼角多了几条细纹。头发剪短了,显得很精神。我走过去,他抬起头,眼睛一亮。

“来了?”他站起来,很自然地帮我拉开椅子。

“等很久了?”

“刚到。”他坐下,把菜单推过来,“看看想吃什么,我请客。”

那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。

我们聊了很多。聊小时候的事,聊各自的工作,聊这些年的变化。林安在北京一家外企做项目经理,经常出差,年薪是我的两倍还多。

“还是你厉害。”我笑着说。

“厉害什么。”他摇摇头,“天天加班,都快住公司了。”

“那还不回上海?”

他看着我,眼神很深。“上海有我想见的人。”

我低下头,假装没听懂。

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。

“开玩笑的。”林安笑起来,打破了沉默,“主要是工作机会,北京那边更好一些。不过现在高铁方便,四个小时就到了,想回来随时可以。”

后来我们又聊了些别的。

临走时,林安送我到小区门口。

“就送到这儿吧。”我说,“里面不好停车。”

他点点头,从车里拿出一个纸袋。“给你带了点北京特产,稻香村的点心,你不是一直喜欢吃吗?”

我接过纸袋,沉甸甸的。

“谢谢。”

“客气什么。”他看着我,欲言又止。最后只是说,“快回去吧,外面冷。”

我转身走进小区。

走到拐角处,回头看了一眼。

林安的车还停在原地,车灯亮着,在夜色里像一双温柔的眼睛。他一直看着我,直到我走进楼门,才缓缓开走。

那天晚上陈致回来得很晚。

我躺在沙发上等他,看着天花板发呆。茶几上放着林安送的点心盒,红色的包装,很喜庆。

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。

我坐起来。

陈致推门进来,身上带着酒气。他看见我,愣了一下。“还没睡?”

“等你。”

他换了鞋,走到沙发边坐下,揉了揉太阳穴。“今天陪客户,喝多了。”

我没说话。

他注意到了茶几上的点心盒。“这是什么?”

“林安送的。”我说,“他今天来上海出差,请我吃了顿饭。”

陈致的动作停住了。

他转过头,看着我。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,很快又消失了。“哦。”

就这一个字。

然后他站起来,往浴室走。“我去洗澡。”

那天晚上,我们背对背躺着。

谁也没说话。

但我知道,他也没睡着。他的呼吸声很轻,很克制,像是在刻意控制。黑暗中,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。

后来我想,也许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。

林安的出现,像一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面。涟漪一圈圈荡开,搅乱了原本的秩序。

而陈致,他选择了最糟糕的应对方式。

逃避。

“我吃好了。”

陈致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回来。

他已经吃完了,碗筷收拾到水池里。我看了眼自己的碗,饭还剩大半碗,菜也没动多少。

“你不吃了?”他问。

“没胃口。”

他走过来,摸了摸我的额头。“发烧了?”

“没有。”我躲开他的手,“就是累了。”

他的手僵在半空中,然后慢慢收回去。“那早点休息吧。”

我站起来,把碗端到厨房。陈致已经打开了水龙头,正在洗碗。他的背影看起来很专注,肩膀微微耸着,手臂的肌肉随着动作起伏。

我站在他身后,看了很久。

“陈致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们聊聊。”

他关掉水龙头,转过身,手上还沾着泡沫。“聊什么?”

“聊聊这半年。”我说,“聊聊你,聊聊我,聊聊我们这个家。”

他的表情僵了一下。

“现在?”

“现在。”

他擦干手,解下围裙。“去客厅吧。”

我们在沙发上坐下,中间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。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,光线昏黄,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,拉得很长。

“你想聊什么?”陈致先开口。

我看着他的眼睛。

“你这半年,开心吗?”

他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,愣了一下。“……还行吧。工作有点忙,但都习惯了。”

“除了工作呢?”

“什么?”

“生活。”我说,“我们的婚姻,你开心吗?”

陈致沉默了。

他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手。那双曾经牵着我走过红毯的手,现在握成了拳头,指节泛白。

“你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他的声音有些哑。

“不是突然。”我说,“我想问很久了。”

“那为什么现在才问?”

“因为我现在才敢问。”

他抬起头,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晃动。“敢?你在我面前,还需要‘敢’?”

“需要。”我说,“因为我不知道,坐在我对面的这个人,还是不是六年前说要爱我一辈子的那个人。”

空气凝固了。

窗外的雨声变得格外清晰,淅淅沥沥的,敲在玻璃上。

陈致的脸色一点点变白。

“你什么意思?”

“你明白我什么意思。”我的声音很平静,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惊讶,“林安。这半年,你们见过多少次?”

他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
“地铁的同行记录。”我说,“你的账号绑定了我的支付宝,忘了吗?”

陈致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。

他的表情很精彩。先是震惊,然后是慌乱,最后是……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。好像一直紧绷的弦,终于断了。

“对不起。”他说。

只有三个字。

却像一把刀,扎进我心里。

我等着他继续说,等着他解释,等着他找借口。可是他没有。他只是低着头,肩膀塌下来,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。

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我问。

“三个月前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“她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,分到我部门……”

“她叫什么?”

“……安雅。”

安雅。

不是林安。

我愣了一下,然后才反应过来。是啊,我怎么就认定是林安呢?就因为那些同行记录?就因为那些暧昧的备注?

原来不是他。

原来是我误会了。

可这个误会,并没有让事情变得更好。

反而更糟了。

“所以你这半年……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“都是在陪她?”

陈致没说话。

沉默就是答案。

我站起来,走到窗边。雨越下越大了,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水痕。路灯的光晕在雨幕里扩散,模糊不清。

“为什么?”我问。

身后传来一声叹息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陈致说,“可能就是……累了。”

“累?”

“对,累。”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坦然,“每天上班下班,还房贷,算着钱过日子。回到家,话都说不上几句。你总是很忙,要么加班,要么看书,要么……”

他停住了。

“要么什么?”

“要么就是在想孩子的事。”他说,“我知道你压力大,我也压力大。可是我们之间,除了孩子,除了房贷,除了这些现实的破事,还有什么?”

我转过身,看着他。

“所以你就去找别人?”

“不是找。”他摇摇头,“是刚好遇到了。安雅……她很年轻,很活泼,跟她在一起,不用想那么多。就是吃吃饭,聊聊天,看看电影……”

“就像谈恋爱一样。”我替他说完。

他沉默了。

“睡过了吗?”

“没有。”他立刻说,“真的没有。就是……就是一起吃吃饭,偶尔送她回家。”

“在地铁上,肩并肩坐着?”我问,“像情侣一样?”

陈致不说话了。

我看着他的脸,这张我看了六年的脸。曾经我觉得他很英俊,很有男人味。现在却只觉得陌生。他的眉毛,眼睛,鼻子,嘴巴,每一处都熟悉,每一处都陌生。

“陈致。”我说,“你还记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吗?”

他抬起头。

“那时候我们租房子住,二十平米,厨房厕所都是公用的。”我慢慢说,“夏天没有空调,热得睡不着,我们就躺在地板上,数天花板上的裂缝。你说,等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,一定要装中央空调,每个房间都要凉快。”

“我记得。”他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
“后来我们真的买了房子。”我继续说,“虽然背了贷款,虽然每个月都要精打细算,但我们有自己的家了。那天搬家,你抱着我转圈,说老婆我们终于有家了。”

眼泪涌上来,但我忍住了。

“你说累,我理解。我也累。可是累,不是背叛的理由。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“如果你觉得我们的婚姻出了问题,你可以跟我说。我们可以一起解决,可以一起想办法。可是你没有。你选择了最轻松的方式——逃避,然后在别人那里找安慰。”

陈致捂住了脸。

他的肩膀在颤抖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他一遍遍地说,“对不起……”

“对不起有用吗?”我问,“对不起能让时间倒流吗?对不起能抹掉这半年发生的事吗?”

他答不上来。

客厅里只剩下他的抽泣声,和窗外的雨声。

我站在那里,忽然觉得浑身发冷。这种冷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,穿再多衣服也挡不住。我抱着手臂,指甲陷进肉里,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。

“离婚吧。”我说。

陈致猛地抬起头,眼睛通红。

“不……”

“不然呢?”我看着他,“你告诉我,不然我们怎么办?假装什么都没发生?继续过日子?你觉得我做得到吗?”

“我可以改。”他抓住我的手臂,抓得很紧,“我真的可以改。我跟她断,现在就断。我以后再也不……”

“陈致。”我打断他,“信任就像一张纸,皱了,就算抚平,也回不到原样了。”

他的手慢慢松开。

“所以……没有挽回的余地了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我诚实地说,“我真的不知道。”

那天晚上,我们分房睡了。

我躺在客房的床上,睁着眼睛看天花板。脑子里一片空白,什么也想不了,什么也感觉不到。就像整个人被抽空了,只剩下一具躯壳。

手机在枕头边震动。

我拿起来看,是林安发来的微信:“睡了吗?”

我想了想,回:“没。”

他很快打来电话。

“怎么了?”他的声音很温柔,“听你声音不对劲。”

“没事。”我说,“就是有点累。”

“陈致呢?”

“睡了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
“你们吵架了?”

我没说话。

“要不要出来喝一杯?”林安说,“我还在上海,刚跟客户吃完饭。”

“不了。”我说,“太晚了。”

“那……我过去找你?就在楼下,不上去。”

“林安。”我叫他的名字,“别对我这么好。”

他愣住了。

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我还不起。”我说,“你的好,我还不起。”

挂断电话后,我把手机关机,塞到枕头底下。

然后蜷缩起来,抱住自己。

眼泪终于流下来了。

没有声音,只是不停地流,浸湿了枕头。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,是为婚姻的破裂,是为六年的付出,还是为那个永远不可能到来的孩子。

也许都有。

也许都没有。

我只是累了。

真的累了。

第二天是周六。

我醒来时,天已经大亮了。雨停了,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。

我坐起来,头痛欲裂。

推开房门,客厅里静悄悄的。陈致已经起来了,正在厨房做早餐。他听见声音,转过身,眼睛还是肿的。

“醒了?”他的声音很沙哑,“我煮了粥。”

“嗯。”

我在餐桌边坐下。很快,他端来两碗白粥,一碟咸菜,还有两个水煮蛋。很简单,但热气腾腾的。

我们面对面坐着,安静地吃饭。

谁也没提昨晚的事。

但那种沉默,比争吵更让人窒息。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和悲伤,像一层厚厚的膜,把我们隔开。

“今天有什么安排?”陈致问。

“没有。”我说,“可能去我妈那儿一趟。”

“要我送你吗?”

“不用。”

又是沉默。

我很快吃完粥,把碗拿到厨房。陈致跟进来,站在我身后。

“昨晚的话……”他开口,“能不能再考虑考虑?”

我转过身,看着他。

“陈致,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。”我说,“不是立刻做决定,而是好好想想,这段婚姻还要不要继续。”

“我要继续。”他立刻说,“我当然要。”

“但我不知道我要不要。”我诚实地说,“我需要时间想清楚。”

他的眼神黯淡下去。

“好。”他点点头,“我给你时间。”

我换好衣服出门时,陈致还坐在餐桌边。他低着头,看着碗里剩下的粥,一动不动。那个背影看起来很孤独,很脆弱。

但我没有心软。

我的心已经硬了。

走出小区,阳光很刺眼。我眯起眼睛,拦了辆出租车。

“去哪儿?”司机问。

我报了我妈家的地址。

车子在车流中穿行,窗外的景物飞快后退。我靠在座椅上,闭上眼睛。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,像一团理不清的线。

手机响了。

是林安。

我盯着屏幕看了几秒,还是接了。

“喂?”

“你在哪儿?”他问,“声音怎么这么哑?”

“在车上,去我妈家。”

“哦。”他顿了顿,“昨晚……对不起,我话说太多了。”

“没事。”

“你……”他欲言又止,“你跟陈致,还好吗?”

“不好。”我直接说,“很不好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
“需要我帮忙吗?”林安问,“我在上海认识几个不错的律师,如果需要的话……”

“不用。”我说,“还没到那一步。”

“那到哪一步了?”

“不知道。”我看着窗外,“可能……在悬崖边上吧。”

林安没再说话。

但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,很轻,很稳,像在思考什么。

“小曦。”他忽然叫我的小名,“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?”

“记得。”

“那时候你总是跟在我后面,像个小尾巴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,“我爬树你也爬,我下河你也下,摔跤了哭鼻子,还要我背你回家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后来你长大了,去了上海,认识了陈致。”他的语气平静下来,“我知道你爱他,所以从来没说过什么。可是现在……如果留学生落户代办,undefined你们真的走不下去了,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?”
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“林安……”

“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适。”他打断我,“但我怕再不说,就来不及了。我等了你十几年,不在乎再多等几年。可是我不想等到最后,连等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“你不用现在回答我。”林安说,“我只是想告诉你,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。不管发生什么,我都在。”

挂了电话,我握着手机,久久不能回神。

林安的心意,我一直都知道。

只是我选择了陈致。

那时候我以为,爱情就是轰轰烈烈,就是一见钟情,就是不顾一切。陈致给我的就是那种感觉——热烈,冲动,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挑战性。

而林安给我的,是安稳,是踏实,是细水长流。

年轻的我,选择了前者。

现在想想,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。

出租车停在老小区门口。

我付了钱下车。这个小区我住了二十年,每一棵树,每一块砖都熟悉。门口的保安还是王叔,看见我,笑眯眯地打招呼。

“小曦回来了?”

“嗯,王叔好。”

“快上去吧,你妈刚才还念叨你呢。”

我走进楼道。没有电梯,楼梯间的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,有些已经泛黄脱落。我一步一步往上爬,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。

四楼,402。

我敲了敲门。

很快,门开了。我妈站在门口,系着围裙,手上还沾着面粉。

“你怎么来了?”她有些惊讶,“也不提前说一声。”

“想你了呗。”

我走进去,屋里飘着面粉和香油的味道。客厅的餐桌上,摆着正在包的饺子。

“今天怎么想起包饺子了?”我问。

“你张阿姨送的韭菜,新鲜得很。”我妈擦了擦手,“正好,你来帮忙。”

我洗了手,在餐桌边坐下。我妈擀皮,我包。这个场景太熟悉了,从小到大,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。

“陈致呢?”我妈问,“没跟你一起来?”

“他加班。”

“又加班。”我妈摇摇头,“你们俩啊,一个比一个忙。钱是赚不完的,身体要紧。”

我没说话,专心包饺子。

“对了。”我妈忽然想起什么,“你王阿姨昨天打电话,说她女儿做试管成功了,双胞胎。你要不要也去咨询咨询?”

我的手顿住了。

“妈,我不想做试管。”

“为什么?”她放下擀面杖,“现在技术这么发达,成功率很高的。你们还年轻,不试试怎么知道?”

“不是技术的问题。”我说,“是钱的问题。做一次试管要好几万,还不一定成功。我们刚买了房,哪有那么多钱。”

“钱可以借啊。”我妈说,“我跟你爸还有点积蓄,可以先借给你们。”

“不用。”我摇摇头,“我不想欠债。”

“这叫什么欠债?”我妈急了,“我们是你的父母,帮你是应该的。再说了,孩子的事不能拖,越拖年纪越大,越不好怀。”

“妈。”我抬起头,看着她,“如果我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呢?”

她愣住了。
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傻话。”

“不是傻话。”我说,“医生说了,我的情况,自然怀孕的概率很低。试管也不是百分之百。如果,我是说如果,我真的生不了,怎么办?”

我妈的脸色变了。

她盯着我看了很久,然后慢慢坐下。

“那陈致……他怎么说?”

“他说没关系,可以做试管。”我低下头,“可是我知道,他是在安慰我。哪个男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?”

“你别这么想。”我妈握住我的手,“陈致那孩子我了解,他不是那种人。”

“人是会变的。”我说。

我妈不说话了。

客厅里安静下来,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。阳光从窗户照进来,落在餐桌上,照亮了面粉飞扬的细小颗粒。

“小曦。”我妈开口,声音很轻,“你跟妈说实话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

我的鼻子一酸。

“妈……”

“你是我生的,我还不了解你?”她看着我,“从进门到现在,你眼睛都是肿的,话也少。是不是跟陈致吵架了?”

我咬着嘴唇,点了点头。

“为什么吵?”

我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口。

难道要告诉我妈,你女婿出轨了?跟一个年轻的女实习生暧昧了半年?这话我说不出口。不是为陈致遮掩,而是不想让我妈担心。

她已经六十岁了,头发白了一大半。

“就是……一些小事。”我含糊地说,“夫妻嘛,哪有不吵架的。”

我妈盯着我看了很久。

最后叹了口气。

“你们年轻人的事,我也不好多问。”她说,“但妈要告诉你,婚姻这条路,不好走。有上坡,有下坡,有平坦大道,也有坑坑洼洼。两个人要想走下去,就得互相搀扶,互相体谅。”

“如果……如果扶不住了呢?”我问。

“那就歇一歇。”我妈说,“歇够了,再试试。实在走不下去了,也别硬撑着。人生还长,别委屈了自己。”

我的眼泪掉下来,落在手背上。

“妈……”

“哭吧。”她把我搂进怀里,“哭出来就好了。”

我在我妈怀里哭了很久。

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,哭得毫无形象。她轻轻拍着我的背,什么也没说,只是让我哭。

哭够了,我抬起头,眼睛肿得像核桃。

“丑死了。”我妈递给我纸巾,“去洗把脸,饺子还没包完呢。”

我洗了脸回来,继续包饺子。

这次我们都没再提那些沉重的话题。我妈说起了邻居家的趣事,说起了菜市场的物价,说起了最近在追的电视剧。

平凡,琐碎,温暖。

包完饺子,我妈去煮。我站在厨房门口,看着她忙碌的背影。她的背有些驼了,动作也不再利索,但依然稳稳地握着锅铲。

“妈。”我忽然说,“谢谢你。”

她回过头,笑了。

“傻孩子,谢什么。”

谢谢你在任何时候,都给我一个可以回的家。

这句话我没说出口。

但我知道,她懂。

吃完饺子,我帮妈妈收拾了碗筷,然后说要回去。

“这么早?”她有些舍不得,“再坐会儿吧。”

“下次再来看你。”我说,“陈致一个人在家,我不放心。”

其实不是不放心。

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。

走出小区时,天已经快黑了。晚霞染红了半边天,像打翻的颜料盘。我沿着街道慢慢走,不想打车,也不想坐地铁。

就想这么走着。

走到哪里算哪里。

手机响了,是陈致。

“喂?”

“你在哪儿?”他的声音有些急,“怎么还没回来?”

“在路上。”

“我去接你?”

“不用。”我说,“我想自己走走。”

他沉默了。

“那……你注意安全。”

挂了电话,我把手机放回口袋。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,把影子拉长又缩短。行人匆匆,车流不息,每个人都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。

只有我,不知道该去哪儿。

走着走着,竟然走到了我们公司附近。

我抬起头,看着那栋熟悉的写字楼。二十三层,靠窗的位置,就是我的工位。我在这家公司工作了八年,从实习生做到项目经理。

这栋楼见证了我的青春,我的奋斗,我的成长。

也见证了我的婚姻如何一步步走向崩溃。

我正要离开,忽然看见写字楼里走出两个人。

一男一女。

男的是陈致。

女的很年轻,穿着白色的连衣裙,长发披肩。她仰着头跟陈致说话,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。陈致低着头听,偶尔点点头。

那个画面,刺痛了我的眼睛。

陈致说他们在公司门口就分开了。

他说他们只是同事关系。

他说他们没有越界。

可是现在,周六晚上七点,他们一起从公司出来。那个女孩笑得那么开心,陈致听得那么认真。

这算什么?

我站在原地,像被钉住了。

看着陈致送女孩到路边,看着她上了一辆出租车,看着车开走。然后陈致转过身,正要往回走,忽然看见了我。

他的表情瞬间凝固。

像电影里的慢镜头,他的惊讶,慌乱,心虚,全部写在脸上。他快步走过来,脚步有些踉跄。

“小曦,你怎么在这儿?”他的声音在发抖。

“路过。”我说,“你呢?不是说加班吗?”

“我……我是加班啊。”他看了一眼公司大楼,“刚忙完。”

“和那个女孩一起?”

陈致的脸色白了。

“她……她是实习生,今天也加班,我们一起……”

“一起加班到七点?”我打断他,“然后你送她到路边,看着她上车?”

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他急急地说,“就是同事之间的……”

“陈致。”我看着他,“我们昨晚才谈过,今天你就又和她在一起。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?”

他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话。

“那个女孩,就是安雅吧?”我问。

他点了点头。

“长得挺漂亮的。”我说,“年轻,有活力,笑起来很好看。难怪你喜欢。”

“我没有喜欢她。”陈致抓住我的手臂,“小曦,你听我解释。今天真的是加班,她也在,我们就一起下来了。我送她到路边,是因为天黑了,一个女孩子不安全……”

“你对她真体贴。”我甩开他的手,“结婚六年,你送过我几次?”

他愣住了。

“我……”

“算了。”我转身要走,“我不想听。”

“小曦!”他从后面拉住我,“你别走,我们好好谈谈。”

“谈什么?”我回过头,“谈你怎么一边说会改,一边继续和她暧昧?谈你怎么把我当傻子耍?”

“我没有!”他的眼睛红了,“我真的没有!今天真的是巧合,我发誓!”

“你的誓言,还有可信度吗?”

这句话像一记耳光,打在他脸上。

他的手松开了。

我看着他颓然的表情,心里没有一点快感,只有无尽的疲惫。这场闹剧,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?

“回家吧。”我说,“别在这儿丢人现眼。”

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回家。

谁也没说话。

路上经过一家便利店,陈致忽然停下来。

“等我一下。”

他跑进去,很快又出来,手里拿着一盒牛奶。

“给你。”他把牛奶递给我,“你晚上没喝牛奶,睡不着。”

我看着他手里的牛奶,忽然觉得很讽刺。

他记得我晚上要喝牛奶才能睡着。

记得我喜欢吃什么,不喜欢吃什么。

记得我的生理期,记得我所有的习惯。

可是他还是背叛了我。

“不用了。”我说,“今天不喝。”

他的手僵在半空中,然后慢慢收回去。

回到家,我直接进了客房,反锁了门。

陈致在门外站了很久,最后叹了口气,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
我靠在门上,慢慢滑坐到地上。

拿出手机,开机。

几十条未读消息,大部分是工作群。我一条条划过去,忽然看到林安发来的:“明天有空吗?想请你吃个饭。”

我想了想,回:“好。”

他立刻打来电话。

“你答应了?”他的声音里带着惊喜。

“嗯。”我说,“正好有事想跟你说。”

“什么事?”

“明天再说吧。”

挂了电话,我打开通讯录,找到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。

我的大学同学,现在是律师。

我拨通了电话。

“喂?李薇吗?我是苏曦。有件事想咨询你……”

周日早上,我是被阳光晒醒的。

睁开眼睛,看了眼手机,才七点半。我起床洗漱,换了身衣服。走出客房时,陈致已经起来了,正在厨房煎鸡蛋。

“早。”他回头看了我一眼,眼睛下有浓重的黑眼圈,“早饭快好了。”

“我不吃了。”我说,“约了人。”

他的动作停住了。

“约了谁?”

“林安。”

煎锅里的鸡蛋发出滋滋的声音,油星溅出来,烫到了他的手。他“嘶”了一声,关掉火,转过身。

“你要跟他见面?”

“嗯。”

“为什么?”他的声音有些发紧,“你们……”

“我们什么?”我看着他,“陈致,你现在有什么立场管我跟谁见面?”

他的脸色变了。

“我不是管你,只是……只是现在这个情况,你单独见他,不合适。”

“哪里不合适?”我问,“你是怕我跟他有什么,还是怕你自己做的那些事,被别人知道?”

陈致不说话了。

我走到玄关换鞋。

“小曦。”他在身后叫我,“我们……我们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?”

我系鞋带的手顿住了。

“陈致。”我没有回头,“如果你真的想挽回,就拿出行动来。不是嘴上说说,不是发发誓言,而是真的做出改变。”

“我会的。”他立刻说,“我真的会。”

“那就从今天开始。”我直起身,“我要出去一趟,中午回来。希望我回来的时候,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——你和安雅,到底要怎么办。”

说完,我推开门走了。

没看他的表情。

我知道那一定很难看。

但我不在乎了。

林安约在一家咖啡馆,离我家不远。我到的时候,他已经在了,坐在靠窗的位置,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。

“这么早就在工作?”我走过去。

他抬起头,看见我,眼睛亮了一下。“来了?坐。”

我坐下,服务员过来点单。我要了杯美式,他要了杯拿铁。

“昨晚睡得怎么样?”他问。

“还行。”我说,“你呢?”

“老样子,失眠。”他笑了笑,“习惯了。”

咖啡很快端上来。我捧着杯子,感受着掌心的温度。

“林安。”我开口,“我想请你帮个忙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我想离婚。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“需要找个靠谱的律师。”

林安愣住了。

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。

“你……想好了?”

“还没完全想好。”我诚实地说,“但我在做准备。不管最后离不离,我都要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。”

他点点头,表情严肃起来。

“我认识几个不错的离婚律师,可以帮你联系。不过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?六年的婚姻,说放弃就放弃?”

“不是我想放弃。”我说,“是婚姻已经千疮百孔了。”

我把这半年的事,简单跟他说了说。

没说细节,只说陈致出轨了,对象是他的女实习生。我们谈过,他道歉了,但昨天我又看到他们在一起。

林安静静听着,没有打断。

等我说完,他才开口:“所以你现在……很痛苦?”

“不只是痛苦。”我说,“是失望。对自己失望,对婚姻失望,对人性失望。我以为我选对了人,我以为我们可以白头偕老。可是现实给了我一个耳光。”

“不是你的错。”林安说,“是陈致不懂得珍惜。”

“也许吧。”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,苦味在舌尖蔓延,“但婚姻是两个人的事,走到这一步,我也有责任。”

“你有什么责任?”林安皱眉,“是他出轨,不是你。”

“可是我忽略了他。”我说,“这半年,我太专注于工作,太纠结于孩子的事,忽略了他的感受。他跟我说累,我没当回事。他说压力大,我觉得大家都一样。”

“那也不是他出轨的理由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我点点头,“所以我说,他有错,我也有责任。但错和责任,是两回事。他犯了原则性的错误,这是无法原谅的。”

林安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

“小曦,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清醒。”

“不清醒不行。”我说,“生活不会因为你糊涂就对你温柔。”

我们又聊了一会儿。

林安给了我几个律师的联系方式,还叮嘱我一些注意事项。他说话的时候很认真,条理清晰,像在做一个重要的项目。

“谢谢你。”我说。

“跟我还客气。”他笑了笑,“不过小曦,有句话我还是想说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不管你最后做什么决定,我都支持你。”他看着我的眼睛,“但我不希望你是出于冲动,或者报复心理。我希望你是真的想清楚了,是为了自己好。”

我点点头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从咖啡馆出来,已经十点多了。

阳光很好,街上人来人往。我和林安并肩走着,谁也没说话。这种沉默不尴尬,反而很舒服。

“接下来去哪儿?”他问。

“回家。”我说,“跟陈致谈谈。”

“需要我送你吗?”

“不用。”我摇摇头,“我自己可以。”

他在路边停下,看着我。

“小曦,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你真的离婚了,能不能考虑一下我?”

我愣了一下。

“林安……”

“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适。”他打断我,“但我怕错过这次,就再也没机会了。我不逼你,不催你,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,让我照顾你。”

他说的很诚恳。

眼睛里有光,那种光我很久没在陈致眼睛里见过了。

是珍惜,是爱护,是小心翼翼。

“林安。”我说,“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任何承诺。我的婚姻还没结束,我的心也很乱。我需要时间,需要空间,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他点点头,“我会等。等你想清楚,等你准备好。”

他伸手,轻轻抱了我一下。

很轻,很短暂,像朋友之间的拥抱。

然后他松开手,后退一步。

“去吧。”他说,“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

我看着他,忽然想起很多年前。

高中毕业那天,他也是这样站在我面前,说要去北京了。那时候他的眼睛里也有光,有不舍,有期待。

我说:“你会遇到更好的人。”

他说:“不会了,你就是最好的。”

那时候我以为那是青春期的冲动,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誓言。没想到,十几年过去了,他还在等。

而我,已经走远了。

回到家时,陈致坐在客厅沙发上。

他面前的茶几上,放着一份文件。

“回来了?”他抬起头,眼睛还是红的。

“嗯。”我换了鞋走过去,“那是什么?”

“离婚协议。”他说,“我找律师拟的初稿,你看看。”

我愣住了。

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这个。

“你不是说要挽回吗?”我问。

“我是想挽回。”他苦笑,“可是昨晚我想了一夜,越想越觉得,我配不上你。我犯了错,伤害了你,毁了我们六年的婚姻。我不值得你原谅。”

我拿起那份协议,翻看着。

条款很公平。房子归我,贷款也归我。存款一人一半。车子归他。没有纠缠,没有算计,干净利落。

“你认真的?”我看着他。

“认真的。”他点点头,“如果你同意,我们就去办手续。如果你还想再考虑考虑,我也尊重你。”

我把协议放下。

“陈致,我们谈谈。”

“好。”

我们在沙发上坐下,面对面。阳光从窗户照进来,落在我们中间,像一道无形的墙。

“首先,谢谢你这么坦诚。”我说,“这份协议,比我想象的要公平。”

他苦笑了一下。

“其次,我想知道,你和安雅,到底到什么程度了?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“我要听实话,完整的实话。”

陈致沉默了很久。

然后他开始说。

从安雅来公司实习开始,从她分到他部门,从她总是找他问问题,从他们第一次一起加班,第一次一起吃午饭,第一次一起坐地铁回家。

他说得很慢,很详细。

没有隐瞒,没有美化,就像在做一个项目汇报。

我安静地听着,没有打断。

听到他说安雅跟他表白,说喜欢他,说不在乎他有家庭。听到他说他拒绝了,但拒绝得不彻底。听到他说这半年来,他们每周都会见面,吃饭,聊天,像情侣一样约会。

只是没有上床。

他说,这是底线。

“为什么?”我问,“为什么没有?”

“因为……”他低下头,“因为我知道,一旦跨过那条线,就真的回不来了。我可以骗自己说只是朋友,只是同事,但如果是身体出轨,我连自己都骗不过去。”

“所以精神出轨就可以?”我冷笑。

“不是。”他摇头,“我知道我错了,大错特错。我只是……只是太累了,太需要一个出口。安雅的出现,就像黑暗里的一束光,我忍不住想靠近。”

“那我呢?”我问,“我就不是你的光吗?”

陈致抬起头,眼泪掉下来。

“你是。”他说,“你一直都是。可是小曦,你知道吗?光太亮了,也会刺眼。你太优秀,太独立,太清醒。我在你面前,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,配不上你。”

“所以你就找一个不如你的?”我说,“找一个崇拜你,依赖你,让你有成就感的人?”

他没说话。

沉默就是承认。

我靠在沙发上,忽然觉得很累。

原来这六年的婚姻里,我一直是他的压力,他的负担。我的优秀,我的独立,我的清醒,在他眼里不是优点,而是缺点。

多么讽刺。

“陈致。”我说,“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不是我,是另一个女人,一个不那么优秀,不那么独立,不那么清醒的女人,你会出轨吗?”

他想了想,摇了摇头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诚实地说,“也许不会,也许还是会。出轨不是因为对方不够好,而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。我软弱,我自私,我需要外界的认可来填补内心的空虚。”

这个答案,至少是诚实的。

“那你现在想怎么办?”我问,“离婚?还是继续?”

“我想继续。”他立刻说,“但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。如果你不愿意,我尊重你的选择。如果你愿意……我愿意用余生的时间来弥补。”

“怎么弥补?”

“我可以签协议。”他说,“婚前协议,婚后协议,随便什么协议。我可以把所有财产都转到你名下,可以写保证书,可以做任何你要求的事。只要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。”

我看着他的眼睛。

那双曾经让我心动的眼睛,现在写满了悔恨和祈求。

“陈致。”我说,“我需要时间考虑。”

“好。”他点点头,“多久都可以。”

“在这期间,我希望你能做到几件事。”我说,“第一,和安雅彻底断掉,删除所有联系方式,如果工作上必须接触,必须有第三人在场。第二,搬去客房住,我们暂时分居。第三,去看心理医生,我觉得你需要。”

他一一答应。

“还有。”我补充,“我想见见安雅。”

他愣住了。

“见她?为什么?”

“有些话,我想当面跟她说。”我说,“你放心,我不会为难她,也不会闹。就是聊聊。”

陈致犹豫了一下,还是点了点头。

“我帮你约。”

“不用。”我说,“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,我自己约。”

他给了我安雅的手机号和微信。

我当场就加了。

很快,对方通过了。

“你好,我是苏曦,陈致的妻子。”我发了条消息,“方便见个面吗?”

那边显示“正在输入”,持续了很久。

最后回了一个字:“好。”

我们约在第二天中午,公司附近的一家茶餐厅。

我提前到了,选了个靠里的位置。等了大概十分钟,一个女孩推门进来。

她很年轻,看起来二十五六岁。穿着米色的针织衫和牛仔裤,长发扎成马尾,素面朝天。很清爽,很干净,像大学刚毕业的学生。

她环顾四周,看到我,犹豫了一下,然后走过来。

“苏曦姐?”她小声问。

“是我。”我点点头,“坐吧。”

她在我对面坐下,双手放在膝盖上,很拘谨。服务员过来点单,她要了杯柠檬水,我要了杯奶茶。

“你比我想象的年轻。”我说。

她愣了一下,然后低下头。

“对不起。”她说,“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个,但我真的……很抱歉。”

“为什么道歉?”我问,“因为插足了别人的婚姻?”

她的脸红了。

“不是……我是说,是。但也不全是。”她抬起头,眼睛里有泪光,“我知道我错了,大错特错。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。陈致哥他……他对我很好,很照顾我。在我最迷茫,最无助的时候,是他给了我方向。”

“所以你就喜欢上他了?”我问。

她点点头。

“我知道他有家庭,我知道这样不对。我试过远离他,试过换部门,可是……可是每次看到他,我就忍不住想靠近。”她的眼泪掉下来,“苏曦姐,你骂我吧,打我也行。是我破坏了你的家庭,我是罪人。”

我看着她哭,心里没有任何波澜。

没有愤怒,没有怨恨,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。

“安雅。”我说,“我今天来,不是来骂你,也不是来打你。我是来告诉你几件事。”

她擦擦眼泪,看着我。

“第一,你和陈致的事,我已经知道了。所有的细节,我都知道。”我说,“第二,陈致选择回归家庭,他跟你断了。第三,我希望你也能放下,开始新的生活。”

她愣住了。

“他……他要跟我断?”

“对。”我说,“这是他自己的选择。”

安雅的脸色一点点变白。

“可是……可是他说他爱我……”

“他说过吗?”我问,“明确地说过‘我爱你’这三个字吗?”

她想了想,摇了摇头。

“他只是说,跟我在一起很轻松,很开心。他说他婚姻不幸福,说他压力大,说他需要人理解。”

“那他有没有说过要离婚娶你?”

“……没有。”

“有没有给过你任何承诺?”

“……没有。”

我点点头。

“所以你看,他从来没有真正选择过你。”我说,“他只是在婚姻里累了,找了个避风港。现在风暴过去了,他自然要回港。”

安雅的眼泪又涌出来。

这次不是愧疚,是伤心。

“我……我只是他的避风港?”

“也许连避风港都算不上。”我残忍地说,“可能只是一个临时停靠点。”

她捂住脸,肩膀颤抖。

我没有安慰她。

有些痛,必须自己承受。

“安雅,你还年轻,未来很长。”我说,“不要把时间和感情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。好好工作,好好生活,你会遇到真正爱你,珍惜你的人。”

她抬起头,眼睛红肿。

“苏曦姐,你……你不恨我吗?”

“恨。”我诚实地说,“但我更恨陈致。他是我的丈夫,他承诺过要忠诚。而你,只是他犯错的帮凶。”

她低下头,不说话。

“今天见面,是想给你一个了断。”我说,“从此以后,你和陈致就是普通同事。如果工作上必须接触,请保持距离。如果做不到,你可以辞职,或者他辞职。你们之间,必须彻底结束。”

她点点头。

“我会的。”

“还有。”我看着她,“这件事,我希望到此为止。不要告诉任何人,不要闹得人尽皆知。对你,对我,对陈致,都没有好处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

我们又坐了一会儿。

她一直低着头,盯着那杯柠檬水。眼泪掉进杯子里,漾开一圈圈涟漪。

最后,她站起来。

“苏曦姐,对不起。”她又说了一遍,“还有……谢谢你。”

然后她转身走了。

背影很单薄,很脆弱。

我坐在原地,喝完那杯奶茶。

很甜,甜得发腻。

付了钱走出茶餐厅,阳光刺眼。我站在路边,看着车来车往,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。

这半年发生的事,像一场荒诞的梦。

现在梦醒了,现实却比梦更荒诞。

手机响了,是陈致。

“喂?”

“你们……见完了?”他的声音很紧张。

“嗯。”

“她……她说了什么?”

“没说什么。”我说,“就是道歉,然后答应不再联系你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
“那你……你什么时候回家?”

“现在。”

“我等你。”

挂了电话,我拦了辆出租车。

回到家,陈致在客厅等我。他看起来坐立不安,眼睛一直盯着门口。看到我进来,他立刻站起来。

“怎么样?”他问。

“解决了。”我说,“她答应不再联系你。”

他松了口气。

“那就好。”

“陈致。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“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。如果再有下一次,我们直接去民政局。”

他用力点头。

“我发誓,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。”

“我不信誓言。”我说,“我只看行动。”

从那天起,我们的生活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平静。

我们分房睡,但一起吃早饭晚饭。我们很少说话,但会一起做家务。我们像合租的室友,客气,疏离,但又有一种微妙的默契。

陈致真的去找了心理医生。

每周一次,雷打不动。他不再加班,每天准时回家。手机从不离身,但对我完全开放,随时可以看。

他在努力。

我看得出来。

但破碎的东西,修补起来需要时间。

有时候我会想,这样的婚姻还有意义吗?没有亲密,没有激情,只有责任和习惯。像一潭死水,扔块石头都激不起涟漪。

可是想到离婚,我又会犹豫。

六年的感情,不是说放就能放的。那些美好的回忆,那些共同的经历,像一根根丝线,把我们缠在一起。

剪不断,理还乱。

一个月后的周末,我妈打电话来,让我们回去吃饭。

“你爸钓了条大鱼,可新鲜了。”她说,“你们俩都来,不许推脱。”

我看了眼陈致,他点点头。

“好,我们晚上过去。”

挂了电话,陈致问:“要带点什么吗?”

“带瓶酒吧。”我说,“我爸喜欢。”

我们去超市买了酒,又买了些水果。开车去我妈家的路上,谁也没说话。车载电台放着老歌,旋律舒缓,却抚不平心里的褶皱。

到了我妈家,开门的是我爸。

“来了?”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,“快进来,你妈在厨房忙呢。”

我走进厨房,我妈正在炖鱼。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,香气四溢。

“妈,我帮你。”

“不用,快好了。”她回头看了我一眼,“陈致呢?”

“在客厅陪我爸说话。”

“哦。”她关了火,把鱼盛出来,“你们俩……最近怎么样?”

“还行。”我说,“就那样。”

我妈叹了口气。

“你呀,什么都憋在心里。”她说,“我是你妈,还看不出来?你们俩之间,不对劲。”

我没说话。

“是不是还为了孩子的事?”她问,“要我说,你们就别想那么多了。有就有,没有就没有。两个人好好过日子,比什么都强。”

“妈,不是孩子的事。”我说。

“那是什么?”

我张了张嘴,最终还是没说。

“就是……就是有点累。”我说,“可能工作压力太大了。”

我妈盯着我看了很久。

最后摇摇头。

“你们年轻人的事,我管不了。但妈就一句话:日子是过给自己的,不是过给别人看的。开心就过,不开心就散。别委屈自己。”

我点点头。

“知道了。”

吃饭的时候,气氛还算融洽。

我爸和陈致聊钓鱼,聊足球,聊国家大事。我和我妈聊家常,聊电视剧,聊菜市场的物价。表面上看,其乐融融。

但只有我知道,桌子底下,陈致的手一直在抖。

他在紧张。

怕我说漏嘴,怕我爸妈知道。

吃完饭,我妈拉着我去阳台看花。她种了几盆月季,开得正好。

“这盆是红色的,这盆是粉色的。”她指着花说,“都是你爸从花市淘来的,说好看。”

“嗯,是好看。”

“花啊,要经常浇水,施肥,修剪。”我妈说,“不然就长不好。婚姻也一样,要经营,要维护。但有时候,就算你做得再好,花还是会枯萎。那不是你的错,是花本身的问题。”

我明白她在说什么。

“妈,如果我离婚,你会怪我吗?”

她转过头,看着我。

眼睛里有心疼,有不舍,但更多的是理解。

“怪你什么?”她说,“你是我的女儿,我只希望你幸福。如果这段婚姻让你痛苦,那就离开。妈支持你。”

我的眼泪掉下来。

“谢谢妈。”

她把我搂进怀里。

“傻孩子,跟妈还客气。”

我们在阳台上站了很久。

夜风吹来,带着月季的香气。远处的灯火明明灭灭,像天上的星星。

“回去吧。”我妈说,“不早了。”

我们回到客厅,陈致和我爸正在下棋。看到我们,陈致站起来。

“要走了?”我爸问。

“嗯,明天还要上班。”我说。

“那行,路上小心。”

出门时,我妈塞给我一罐自己腌的咸菜。

“你爱吃的。”她说,“多吃点,看你最近都瘦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回到车上,陈致发动引擎。

车子缓缓驶出小区。

“你跟你妈……在阳台聊了什么?”他问。

“没什么。”我说,“就聊了聊花。”

他看了我一眼,没再问。

一路无话。

回到家,我洗完澡,躺在客房的床上。手机响了,是林安。

“睡了吗?”

“还没。”

“明天晚上有空吗?朋友开了家新餐厅,请我去试菜。要不要一起?”

我想了想。

“好。”

“那明天见。”

挂了电话,我盯着天花板。

这一个月,林安经常约我。吃饭,看电影,逛书店。很自然,很舒服,像多年的老朋友。

但我知道,不只是朋友。

他在等我。

等我的婚姻尘埃落定,等我的心腾出位置。

可是我不知道,我还能不能爱。

爱太累了。

付出真心,然后被辜负。像把最柔软的部分暴露出来,任人伤害。那种痛,一次就够了。

第二天晚上,我和林安去了那家新餐厅。

装修很精致,菜品也不错。我们边吃边聊,从工作聊到旅行,从电影聊到音乐。他很健谈,也很会倾听。

“你最近气色好多了。”他说。

“是吗?”我摸了摸脸,“可能睡得比较好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他给我倒了杯红酒,“对了,有件事想跟你说。”

“什么事?”

“我打算回上海了。”他说,“公司有个新项目,需要常驻上海。我申请了调岗,已经批了。”

我愣住了。

“你要回上海?”

“嗯。”他点点头,“下个月就回来。”

“为什么?”我问,“北京那边不是发展更好吗?”

“发展是挺好,但……”他看着我,“但上海有更重要的人。”
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“林安……”

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他笑了笑,“没关系,你可以慢慢考虑。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决定,不是逼你做选择。”

我低下头,切着盘子里的牛排。

“林安,如果我最后选择不离婚呢?”

他沉默了几秒。

“那我祝福你。”他说,“只要你幸福,怎么样都好。”

这句话,陈致也说过。

可是他说的时候,眼睛里没有林安这种坦然和真诚。

“谢谢你。”我说。

“谢什么。”他举起酒杯,“来,干杯。为了……为了更好的明天。”

“为了更好的明天。”

杯子碰在一起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吃完饭,林安送我回家。

到小区门口时,他停下车。

“就送到这儿吧。”我说。

“好。”他看着我,“上去吧,早点休息。”

我推开车门,又回头看了他一眼。

“林安。”

“嗯?”

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我真的离婚了,我们可以试试。”

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。

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。

“真的?”

“嗯。”我点点头,“但你要给我时间,我需要把上一段感情彻底了结。”

“好。”他用力点头,“多久我都等。”

我转身走进小区。

心里有一种久违的轻松。

好像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,卸下了沉重的包袱。

回到家,陈致还没睡。

他坐在客厅沙发上,电视开着,但没看。听到开门声,他转过头。

“回来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跟林安吃饭?”他问。

“对。”

他沉默了一下。

“你们……在一起了?”

“没有。”我说,“只是朋友。”

他显然不信,但没再问。

我换了鞋,走到沙发边坐下。

“陈致,我们谈谈。”

他关掉电视,坐直身体。

“好。”

“这一个月,我一直在想我们的婚姻。”我说,“想我们这六年,想我们之间的问题,想我们的未来。”

他紧张地看着我。

“我想清楚了。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“我决定……”

手机忽然响了。

是他的。

他看了眼来电显示,脸色变了。

“是……是安雅。”

我愣了一下。

“接吧。”我说。

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。

“喂?”

电话那头传来哭声,很大声,连我都能听见。

陈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
“什么?你现在在哪儿?……好,我马上过来。”

挂了电话,他看着我,眼神慌乱。

“安雅……她出事了。她在家割腕,现在在医院抢救。她家人不在上海,只有我一个联系人……”

我坐在沙发上,一动不动。

“所以呢?”我问,“你要去?”

“我……我得去。”他说,“人命关天。”

“好。”我点点头,“你去吧。”

他站起来,匆匆穿上外套。

走到门口时,他回头undefined看了我一眼。

“小曦,我……”

“去吧。”我说,“别让她等。”

他走了。

门关上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记重锤,砸在我心上。

我坐在沙发上,看着紧闭的门。

忽然笑了。

笑得很讽刺。

这就是我的婚姻。

这就是我爱的男人。

在我要做决定的时刻,他选择了另一个女人。

哪怕那个女人是自杀,哪怕那是人命关天。

但他还是去了。

在我需要他的时候,他永远不在。

我站起来,走到书房。打开抽屉,拿出那份离婚协议。

一个月前他给我的那份。

我翻到最后一页,拿起笔。

在签名处,一笔一划地写下我的名字。

苏曦。

写完了,我把笔放下。

拿起手机,给林安发了条消息:“我决定了。”

他很快回:“什么决定?”

“离婚。”我说,“明天就去办手续。”

这次,我没有犹豫。

一分钟都没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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