妻子落户上海时,她把积分名额给了竹马。半年后想给丈夫办积分时“陈阳,我们聊聊给你办积分落户的事吧。”林晚的声音很平静,就像在说“我们晚饭吃什么”一样。我正擦着头发的手,停在了半空中。水珠顺着发梢滴落,砸在木地板上,洇开一小块深色的印记。我缓缓转过身,看着她。她穿着真丝睡裙,坐在沙发上,手里还捧着一杯温水,姿态优雅。好像半年前,那个把我们俩拼死拼活攒出来的上海落户名额,亲手送给她竹马徐凯的女人,不是她一样。我笑了,是冷笑。“林晚,你是不是觉得我陈阳是个傻子?”我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把冰锥,刺破了这间屋子里虚伪的和平。林晚的脸色白了一下,捧着水杯的手指收紧了。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。你落了户,我们就可以把这套小的卖了,换个大点的三居室,以后有孩子也方便。”她的话说得那么理所当然,那么冠冕堂皇。“为了这个家?”我重复着这四个字,只觉得无比讽刺。“半年前,你把我的积分、我的未来、我父母的血汗钱,打包送给徐凯的时候,怎么没想过‘为了这个家’?”林晚的嘴唇动了动,眼圈瞬间就红了。“陈阳,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斤斤计ছাড়া?我都跟你解释过了,那时候徐凯的孩子上学急用,他家就差这一个名额!我们还年轻,可以再等一等,可孩子的前途等不了啊!”“他徐凯的孩子是孩子,我们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?”我一步步向她走去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。“林晚,你用我的未来,去成全你和他的情谊。现在,你又想用我的名义,来规划你自己的未来?”“我问你,凭什么?”最后三个字,我几乎是吼出来的。林晚被我的气势吓得缩了一下,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。“陈阳,你怎么变成这样了……”我看着她,只觉得陌生又可笑。变成这样?不,我只是终于不再装睡了而已。故事要从七年前说起。我和林晚是大学同学。我,陈阳,一个从北方农村考出来的穷小子,除了成绩,一无所有。她,林晚,江南小镇的姑娘,家境尚可,人长得漂亮,是系里的文艺骨干。我们俩的结合,在当时许多人看来,是我高攀了。我也这么觉得。所以我对她,是掏心掏肺的好。她喜欢吃城南那家店的桂花糕,我愿意坐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,穿越大半个城市去给她买。她冬天手脚冰凉,我就每个晚上都给她打好热水,焐热了被窝等她回来。毕业时,她说想去上海闯一闯。我二话没说,放弃了北方一个事业单位的稳定编制,跟着她来到了这个流光溢彩的魔都。我们像所有沪漂一样,住过没有窗户的隔断间,吃过最便宜的盒饭。最难的时候,我俩口袋里凑不出五十块钱。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冬天,我发着高烧,林晚抱着我,哭着说:“陈阳,我们一定会在这里扎下根的。”我相信了。为了这句话,我拼了命。我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程序员,996是家常便饭,通宵加班更是常态。我用三年时间,从一个普通程序员做到了项目组长,工资翻了三倍。我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,胃也落下了毛病,好几次在酒桌上喝到吐血。可我从不后悔。因为每次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,林晚都会给我留一盏灯,端上一碗热汤。她会抱着我,心疼地说:“陈阳,辛苦你了。”那时候我觉得,一切都值了。我们努力的目标很明确:攒够首付,然后办积分,落户上海。只有落了户,我们才算是真正的上海人,才能在这里买房不受限制,未来的孩子才能在这里上学。积分落户的政策很复杂,但核心无非是学历、职称、社保年限和纳税额。我学历和职称都够,又是公司重点培养的技术骨干,公司也愿意配合出具材料。我们算过,以我的条件,只要再熬两年,积分肯定就够了。那两年,我们省吃俭用到了极致。林晚很久没买过新衣服,化妆品也只用最平价的。我戒了烟,断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。我们俩最大的娱乐,就是晚上在家,用计算器一遍遍地算着我们的存款和积分。看着那个数字一点点上涨,我们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。就在我们以为快要熬出头的时候,林晚的竹马,徐凯,出现了。其实徐凯一直都存在。他是林晚的邻居,两人从小一起长大,青梅竹马。林晚从不避讳谈起他,说他是她最好的“男闺蜜”,是比亲哥哥还亲的人。以前他偶尔会来上海出差,林晚都会叫上我一起吃饭。徐凯对我还算客气,只是那客气里,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和优越感。他会在饭桌上,不经意地提起他和林晚小时候的糗事,那些是我从未参与过的过去。然后看着林晚笑得花枝乱颤,再拍拍我的肩膀说:“陈阳,小晚就交给你了,你可得好好对她。”那感觉,就好像他才是林晚生命里真正的主人,而我只是个侥幸的闯入者。我心里不舒服,但为了不让林晚为难,我从没表现出来。我总告诉自己,那只是过去,我才是她的现在和未来。我真是太天真了。买房的计划,比积分落户来得更早一些。上海的房价一天一个价,我们怕再等下去,就永远也买不起了。可我们的存款,离首付还差一大截。我硬着头皮,给家里打了电话。电话是我爸接的,他听我说完,沉默了很久。我能听到电话那头,他粗重的呼吸声,还有我妈压抑的咳嗽声。“阳啊,家里……没那么多钱。”我爸的声音很沙哑。我的心,一下子沉到了底。我知道家里的情况,爸妈都是农民,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,供我读完大学,已经掏空了所有。“爸,没事,我就是问问,我们自己再想办法。”我强笑着说。“等一下。”我爸打断了我,“你让我想想。”电话挂了。那一晚,我彻夜未眠。第二天,我爸给我回了电话。“阳啊,钱给你凑够了,五十万。”我愣住了,“爸,你们哪来这么多钱?”“我把你爷爷留下来的那套老宅子,卖了。”我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那套老宅,是我长大的地方,是我爸的根。我爸在那头继续说:“那房子留着也没啥用,我和你妈在村里租个小平房就行。你在大城市,得有个家,不能让人家姑娘跟着你一直受苦。”“爸……”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,滚了下来。“别哭,是爷们儿就挺住了。好好对人家小晚,早点让我们抱上孙子。”我爸的声音带着颤抖,匆匆挂了电话。我握着手机,蹲在地上,哭得像个孩子。林晚知道后,也抱着我哭。她说:“陈阳,你爸妈就是我爸妈,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。”那五十万,带着我父母一辈子的心血和期望,打到了我们的卡上。我们用这笔钱,加上我们所有的积蓄,在上海郊区买了一套五十平米的一居室。虽然小,但那是我们在上海的第一个家。拿到房产证的那天,林晚激动地对我说:“陈阳,我们成功了第一步!下一步,就是你的户口!”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,觉得所有的苦,都变成了甜。房子有了,我们的生活重心,就全部放在了积分落户上。为了更快地凑够积分,我报名参加了高级职称的考试,没日没夜地看书、刷题。林晚也全力支持我,包揽了所有家务,每天给我炖各种补汤。那段时间,虽然累,但我们的心是前所未有地贴近。我们都以为,幸福的日子就在眼前。直到半年前,我的积分终于达标了。申请材料递交上去,一切顺利。我们只需要等待公示,然后就能拿到那本梦寐以求的上海户口簿。我记得很清楚,公示名单出来那天,是个周五。我正在公司开会,林晚的电话打了进来。她的声音激动得发抖:“陈阳!公示了!有你的名字!我们成功了!”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看向我,我激动地站起来,对着电话大喊:“太好了!”同事们纷纷向我道贺,领导也拍着我的肩膀,说我是公司的骄傲。我请了全部门的同事喝奶茶,心里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。我甚至已经开始规划,拿到户口后,我们就准备要孩子。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,男孩就叫陈诺,女孩就叫陈言,一诺千言。下班后,我买了林晚最爱吃的海鲜,还有一瓶红酒。我想好好和她庆祝一下。可我回到家,却没有看到想象中兴高采烈的林晚。她坐在沙发上,脸色苍白,眼睛红肿,像是哭过。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“怎么了,小晚?出什么事了?”她抬起头,看着我,欲言又止。“陈阳,我们……能不能商量个事?”那天晚上,她跟我说了徐凯的情况。徐凯也在上海,结婚了,有个五岁的儿子。他儿子马上要上小学了,因为没有上海户口,只能去读收费高昂的私立学校,或者回老家当留守儿童。徐凯夫妻俩为了这事,愁得焦头烂额。而我的这个落户名额,成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。“你的意思是?”我听明白了,但不敢相信。“徐凯想……想借用一下我们的名额。”林晚的声音小得像蚊子。“借用?”我气笑了,“林晚,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?户口名额是萝卜白菜吗?能说借就借?”“不是的,”她急忙解释,“徐凯的公司也可以操作,只是他的积分还差一点点。他们可以……可以花钱买。”“买?”我盯着她,“买我的未来?买我爸妈卖掉祖宅换来的希望?”林-晚-被-我-的-话-噎-住-了-,-眼-泪-又-掉-了-下-来-。“陈阳,我知道这很为难。可是徐凯他真的没办法了。他从小就对我最好,我不能见死不救啊!”“他有恩于你,你就拿我的东西去报恩?林晚,你有没有搞错?我们才是一个家!”那是我第一次对她发那么大的火。我们吵得很凶。我把这些年我受的苦,我父母的付出,全都嘶吼了出来。她就只是哭,反复说着:“我欠他的。”“你就当帮帮我。”我问她,她到底欠了徐凯什么,值得她拿我们整个家的未来去还。她说,她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,家里没钱,是徐凯的父母拿出了准备给徐凯盖房子的钱,才救了她的命。“这份恩情,我一辈子都还不完。”她哭着说。我沉默了。我理解她的心情,可是,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,为什么偏偏要用最极端、最伤害我的这一种?那场争吵,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。我们冷战,分房睡。家里的空气,冷得像冰窖。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够坚决了,她会放弃这个荒唐的想法。但我低估了徐凯在她心中的分量,也高估了我在她心中的位置。她开始用软的。她给我做饭,给我洗衣服,像以前一样对我好。晚上,她会抱着我的胳膊,求我。“陈阳,我求求你了,就这一次。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。”“我们还年轻,你的积分以后肯定还能攒够的。可小凯的孩子等不了。”“钱我们不要他的,就当是我还了他们家的人情。以后,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,只和你过日子了。”她的话,像一把软刀子,一刀一刀地割着我的心。我看着她憔悴的脸,听着她卑微的乞求,我动摇了。也许,我是真的爱惨了她。也许,我是真的不想失去她。我最后,竟然鬼使神差地,同意了。我至今都无法原谅自己那一刻的愚蠢和懦弱。我亲手去相关部门,撤销了我的申请。我看着工作人员,用鼠标轻轻一点,我奋斗了七年的目标,就那样化为了泡影。从办事大厅出来的时候,阳光很刺眼,我却觉得浑身冰冷。林晚在我身边,小心翼翼地拉着我的手。“陈阳,谢谢你。你放心,以后我加倍对你好。”我没说话。那天晚上,徐凯请我们吃饭。在一家很高档的餐厅里,他开了一瓶上万的红酒。他举着杯子,满面红光地对我说:“陈阳,大恩不言谢。以后有任何用得着我徐凯的地方,你尽管开口。”我看着他虚伪的笑脸,只觉得恶心。我一杯酒都没喝。那
顿饭,我味同嚼蜡。林晚和徐凯倒是聊得很开心,聊他们小时候的趣事,聊他们共同的朋友。我像个局外人,插不进一句话。饭后,徐凯递给我一张银行卡。“陈阳,这里面是二十万,一点心意,你一定要收下。”我把它推了回去。“我不需要。”徐凯愣了一下,看向林晚。林晚赶紧打圆场:“陈阳他不是这个意思,我们帮你也不是为了钱。”她把卡塞进了我的口袋。回家的路上,我把那张卡,从车窗里扔了出去。林晚尖叫了一声,让我停车。我没有理她,一脚油门踩到底。从那以后,我和林晚之间,就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。她确实努力地想对我好。她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饭,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。她对我说话,总是轻声细语,带着讨好。可我知道,一切都回不去了。那根刺,已经深深地扎在了我的心里。我变得沉默寡言,不再和她分享工作上的事。我开始频繁地加班,宁愿待在公司,也不想回家面对她。我们之间,没有争吵,却比争吵更可怕。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漠。我以为,我们的日子就会这样,不好不坏地过下去。直到半年后,公司出了一个新的政策。为了留住核心技术人才,公司可以为符合条件的员工,申请特殊人才引进,直接落户。而我,正好在第一批推荐名单里。这个消息,对我来说,像是久旱逢甘霖。我压抑了半年的心,终于有了一丝复苏的迹象。但这一次,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林晚。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,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。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。林晚的一个闺蜜,和我老婆在同一个部门。她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。于是,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。她轻描淡写地,让我为了“这个家”,再次做出“贡献”。我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脸,半年来积压的所有委屈、愤怒、不甘,瞬间爆发了。我的质问,让林晚的眼泪流得更凶了。“陈阳,你怎么能这么想我?把名额给徐凯,我也是迫不得已!那是一条人命的恩情啊!”“人命的恩情?”我冷笑,“所以,就该用我的一辈子去还?”“你的牺牲,我记在心里!我这不是也在努力弥补吗?只要你落了户,我们马上就换大房子,把你爸妈接过来住,我给他们养老送终,还不行吗?”她画出的大饼,又香又圆。可我,已经不是半年前那个傻子了。“林晚,收起你那套说辞吧。”我拉开书房的抽屉,从里面拿出几份文件,甩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。“看看吧。”林晚疑惑地拿起文件。第一份,是我爸妈当初给我转账五十万的银行流水记录。第二份,是我找律师咨询后,打印出来的关于“婚前父母出资购房”的法律条款。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:婚后由一方父母出资为子女购买的不动产,产权登记在出资人子女名下的,可按照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三条第三项的规定,视为只对自己子女一方的赠与,该不动产应认定为夫妻一方的个人财产。林晚的脸色,瞬间变得惨白。“你……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她的声音在发抖。“没什么意思。”我拉了张椅子,在她对面坐下,语气平静得可怕。“这套房子的首付,是我爸妈出的,有明确的转账记录指向我个人账户。房产证上,也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。”“按照法律,这套房子,属于我的婚前个人财产,与你无关。”林-晚-的-嘴-唇-失-去-了-所-有-血-色-。“你……你早就开始算计我了?”“算计?”我笑了,“林晚,你太高看你自己了。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,保护我爸妈的血汗钱。”“在你为了你的竹马,毫不犹豫地牺牲我的时候,我就该想到了。在你心里,我,我们这个家,永远都排在徐凯后面。”“我爸妈卖了祖宅,是想让他们的儿子过上好日子,不是为了让你拿去给你青梅竹马铺路的!”我的声音越来越大,情绪也越来越激动。“你想要大房子,可以!你想要把你爸妈接过来,也行!但这一切,都跟我陈阳,没有半点关系!”“你……”林晚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我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“现在,我们来谈谈积分落户的事。”我看着她,一字一句地说:“公司给我的这个名额,是我个人凭本事争取来的。我要不要用,怎么用,都是我自己的事。”“你想让我配合你,让我拿到户口后,跟你一起买房,共同还贷,把你写上房产证?”“可以。”林晚的眼睛里,闪过一丝希望。“但是,我有条件。”“什么条件?”她急切地问。“第一,把你当初从徐凯那里拿来的二十万,还给我。”我顿了顿,看着她瞬间僵住的脸。“别告诉我你没拿。那天徐凯把卡塞我口袋里,我扔了。但我知道,你后来肯定又捡回来了。”林晚的眼神闪躲,不敢看我。我猜对了。“第二,”我继续说,“这五十万的首付,是我爸妈的钱。我要你,或者说,让你的好竹马徐凯,把这笔钱,还给我爸妈。就当是,买我那个名额的费用。”“什么?”林晚尖叫起来,“陈阳,你疯了!五十万?他怎么可能拿得出来!”“他拿不拿得出来,是他的事。你不是说他家对你有救命之恩吗?你不是说你欠他的吗?现在,轮到他还你了。”我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“林晚,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。你享受了用我的牺牲换来的心安理得,徐凯享受了用我的未来换来的孩子的前途。现在,是时候该付出代价了。”“你做不到?”我冷笑一声,“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。”“明天,我就去公司提交申请,办理落户。拿到户口后,我会立刻去法院,起诉离婚。”“离婚”两个字,像一颗炸弹,在林晚的耳边炸响。她猛地站起来,不敢置信地看着我。“你要跟我离婚?陈阳,就为这点事,你要跟我离婚?”“这点事?”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。“林晚,在你眼里,我的前途,我父母的积蓄,我们七年的感情,就只是‘这点事’?”“我告诉你,从你决定把名额给徐凯的那一刻起,我们之间,就已经完了。”“这半年来,我不过是在给你,也是给我自己,留最后一点体面。”“现在,体面也没了。”我转身,准备回书房。我不想再看到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。“陈阳!”林晚在我身后歇斯底里地大喊,“你不能这么对我!我把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你!你现在出人头地了,就要一脚把我踹开吗?”“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凤凰男!没有我,你能在上海立足吗?”我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。“忘恩负义?林晚,这四个字,你该送给你自己。”“至于凤凰男……没错,我就是。我从农村出来,我穷,我没背景。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。”“而你,亲手毁了它。”我不再理会她的哭喊,走进书房,“砰”的一声,关上了门。我靠在门板上,身体顺着门板滑落,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。外面,是林晚砸东西的声音,和她绝望的哭嚎。我的心,很痛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,紧紧地攥住,几乎要窒息。七年的感情,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?我闭上眼睛,脑海里闪过的,却是我爸在电话里那句带着颤抖的“是爷们儿就挺住了”。是啊,我是个爷们儿。我不能再软弱,不能再退让。为了我自己,更为了我远在家乡的父母。那一夜,我们谁都没有睡。第二天一早,我从书房出来。客厅里一片狼藉,林晚蜷缩在沙发上,眼睛肿得像核桃。看到我,她立刻坐了起来,眼神里充满了红血丝。“陈阳,我们再谈谈,你别那么冲动,好不好?”她的声音沙哑。我没有理她,径直走进卫生间洗漱。换好衣服,我拿起公文包准备出门。经过她身边时,我说:“我的条件,不会变。给你三天时间考虑。”说完,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我感到窒iksa的家。到了公司,我没有立刻去人事部。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,发了很久的呆。同事们都看出我状态不对,关心地问我怎么了。我摇摇头,说没事。中午,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。“阳啊,你跟小晚,是不是吵架了?”我妈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。我心里一沉,“妈,怎么了?”“你岳母……刚才给我打电话了。”我妈的语气很为难。“她说……说小晚受了天大的委屈,说你发达了就想甩了她,还说……还说我们家骗了她们家的房子……”我气得浑身发抖。恶人先告状!林晚这是把她妈都搬出来了!“妈,你别听她胡说,事情不是那样的。”我急忙解释。“我知道,我的儿子我了解。”我妈叹了口气,“可是阳啊,夫妻俩,床头吵架床尾和,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?小晚那孩子,平时对我们挺好的,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”我妈的善良和淳朴,在这一刻,让我觉得无比心酸。我该怎么跟她说,她眼里的好儿媳,是怎样把她和爸的血汗钱,当成人情送出去的?我怕他们受不了这个刺激。“妈,你放心,我会处理好的。你和爸别多想,照顾好自己身体。”我挂了电话,心里乱成一团。没想到,林晚的动作这么快。她这是想用舆论压力,用我父母的善良,来逼我就范。我真是小看了她。下午,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。电话那头,是一个男人的声音。“是陈阳吗?我是徐凯。”我的瞳孔,瞬间收缩。“有事?”我的声音冷得像冰。“我想……跟你见一面,我们谈谈。”徐凯的语气,听起来有些疲惫。我本来想直接拒绝。但转念一想,也好。有些事,是该当面说清楚。我们约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。徐凯比半年前看起来憔悴了不少,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。他见到我,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。“陈阳,谢谢你愿意见我。”我没说话,只是冷冷地看着他。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,端起咖啡喝了一口。“小晚……都跟我说了。”他放下杯子,低声说。“所以呢?你是来替她求情的,还是来替她还钱的?”我开门见山。徐凯的脸色涨红了。“陈阳,我知道,这件事是我们对不起你。当初……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。”“你没办法,就可以毁掉别人的生活?”我反问。他沉默了。“那五十万……”他艰难地开口,“我现在……真的拿不出来。我老婆刚生了二胎,家里开销很大,我……”“那是你的事。”我打断他,“跟我没关系。”“陈-阳-,-你-非-要-把-事-情-做-得-这-么-绝-吗-?-你-和-小-晚-七-年-的-感-情-,-就-因-为-这-件-事-,-全-都-不-要-了-?-”他的语气里,带上了一丝指责的意味。我笑了。“徐凯,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感情?”我身体前倾,盯着他的眼睛
。“你享受着我的牺牲,给你儿子换来了上海的学籍。你心安理得地接受林晚用我们共同的未来去报答你家的‘恩情’。”“在你眼里,我陈阳算什么?一个可以随意牺牲的工具?一个慷慨的冤大头?”“我告诉你,以前是,现在不是了。”徐凯被我的话,说得哑口无言。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辩解什么,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。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,但我们之间的气氛,却剑拔弩张。过了很久,他才重新开口。“陈阳,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。但是……小晚她是真的爱你。她为你做了很多,你不能因为这一件事,就全盘否定她。”“她爱你?”我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,“她爱我,会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?她爱我,会联合她妈来攻击我的父母?她爱我,会在出事之后,第一时间找你商量,而不是跟我沟通?”“徐凯,你别再自欺欺人了。她爱的,或许是那个对她百依百顺、可以为她无条件付出的我。但那不是爱,那是索取。”“而你,也不是什么单纯的‘男闺蜜’。你一直在她身边,以一个‘哥哥’和‘恩人’的身份,享受着她的依赖,也破坏着她的家庭。”“你敢说,你对她,就一点私心都没有吗?”我最后一句话,像一把利剑,直刺他的心脏。徐凯的脸色,瞬间变得惨白如纸。他握着咖啡杯的手,在微微颤抖。看到他这个反应,我心里什么都明白了。原来,我才是那个最大的傻子。我一直以为,我是在跟林晚的“恩情”作斗争。到头来,我却发现,这根本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“精神出轨”。而我,是那个最后知情的人。心里的最后一丝留恋,也彻底被碾碎了。我站起身。“话不投机半句多。徐凯,回去告诉林晚,我的条件,一个字都不会改。”“要么拿钱,要么离婚。让她自己选。”我丢下这句话,转身就走,没有再看他一眼。走出咖啡馆,外面的天已经黑了。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,像一张巨大而华丽的网。我曾经以为,我会在这张网里,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个温暖的节点。现在看来,不过是一场梦。回到家,林晚竟然不在。客厅已经被她收拾干净了,只是空气里,还残留着一丝冷清。我没有开灯,在黑暗里坐了很久。手机亮了一下,是林晚发来的微信。“陈阳,我们能不离婚吗?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,好不好?”后面跟着一连串哭泣的表情。我看着那条信息,心里毫无波澜。迟来的道歉,比草还贱。我没有回复。第二天,我直接去了公司人事部,递交了我的落户申请材料。人事经理热情地接待了我,告诉我流程会很快,让我放心。从人事部出来,我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,终于落了地。无论未来如何,这个户口,我必须拿到。这是我应得的,谁也抢不走。接下来的两天,林晚没有再回来。她只是不停地给我发微信,打电话。从一开始的哭泣哀求,到后来的指责谩骂。她说我冷血无情,说我铁石心肠。她说她后悔了,后悔当初怎么会看上我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。我一条都没回,一个电话都没接。我妈又打来电话,说我岳母又去找她了,这次说得更难听了,把我们家说成是图谋不轨的骗子。我爸在旁边气得直咳嗽。我安慰着我妈,心里却燃起了一股熊熊的怒火。林晚,这是你逼我的。我找到一个律师朋友,咨询了离婚财产分割和名誉侵权的问题。朋友告诉我,房子是我的个人财产,这点毋庸置疑。至于名誉侵权,需要搜集证据。我挂了电话,立刻给我爸打了过去。“爸,下次我岳母再打电话来,你记得录音。”我爸愣了一下,“阳啊,你这是要……?”“爸,有些人,你跟她讲道理是没用的。你得让她知道,什么叫疼。”我爸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好,爸知道了。”第三天,是林晚回家的日子。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。她带着她的父母,还有徐凯,一行四人,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我的家门口。我打开门,看到这阵仗,一点都不意外。“陈阳,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!我女儿哪里对不起你了,你要这么逼她!”岳母一进门,就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。岳父跟在后面,脸色铁青,一副要吃人的样子。林晚躲在她妈身后,哭哭啼啼。徐凯站在最后面,眼神复杂地看着我。我侧身,让他们进来。“叔叔阿姨,有话坐下说。”我语气平静。“坐什么坐!”岳母一把推开我,“今天我们来,就是来跟你算账的!我女儿跟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,现在你出息了,就想把她一脚踹开,门都没有!”“你要离婚是吧?可以!这房子,必须分我女儿一半!不,三分之二!这是她应得的青春损失费!”我看着她撒泼的样子,只觉得可笑。“阿姨,您可能搞错了。第一,这房子是我婚前个人财产,跟林晚没关系。第二,是林晚先犯错,我才是受害者。要赔偿,也该是她赔偿我。”“你放屁!”岳母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,“我女儿怎么就犯错了?她不就是心善,帮了朋友一个忙吗?你一个大男人,怎么这么小肚鸡肠!”“帮朋友?”我看向林晚,“你跟你妈说,你帮的是什么朋友?你有没有告诉她,你帮这个朋友,是拿我爸妈卖祖宅的钱,是拿我们俩的未来做代价的?”林晚的脸,白得像一张纸。她妈愣了一下,看向她:“小晚,他说的是真的?”林晚咬着嘴唇,不说话。徐凯见状,站了出来。“叔叔阿姨,这件事都怪我。跟小晚没关系。是我……是我求她帮忙的。”“你?”岳母上下打量着徐凯,“你谁啊?”“妈,他就是徐凯。”林晚小声说。岳母的脸色变了又变。她当然知道徐凯是谁,林晚从小就跟她念叨。“原来是你!”岳母的矛头立刻转向了徐凯,“都是你这个扫把星!害得我女儿家庭不和!”一场家庭伦理剧,就在我的客厅里,滑稽地上演了。我冷眼旁观,看着他们狗咬狗。闹剧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。最后,还是岳父开了口。他一直沉默着,此刻一开口,声音倒是很沉稳。“陈阳,我知道,这件事是小晚做得不对。她不该不跟你商量,就擅作主张。”“但是,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。你就不能看在我们两家人的情分上,原谅她这一次吗?”“离婚的事,不要再提了。你们好好过日子,比什么都强。”他这话说得,倒是像个长辈的样子。和稀泥,各打五十大板。可惜,我不吃这一套。“叔叔,情分不是拿来消耗的。林晚做那件事的时候,就没想过我们之间的情分,没想过您二老的面子。”“至于原谅,我已经给过她机会了。半年前,她选择徐凯的时候,我就原谅过她一次。可结果呢?换来的是得寸进尺。”我站起身,走到他们面前。“今天,你们来得正好。我也把话说明白。”“离婚,是肯定的。我不可能再跟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过一辈子。”“房子,一分钱都不会给她。这是我的底线。”“至于你们,”我看向岳父岳母,“这几天,你们对我父母的辱骂和诽谤,我已经录音了。如果你们再继续骚扰我的家人,那我们就在法庭上见。”我的话,让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。岳父岳母的脸上,青一阵白一阵,显然是被我的强硬态度给镇住了。林晚更是摇摇欲坠,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。只有徐凯,他抬起头,深深地看了我一眼。然后,他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。他走到我面前,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,递给我。“陈阳,这里面是五十万。”他说。“我知道,这笔钱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。但是,这是我目前能做到的全部。”“小晚犯的错,由我来承担。请你……不要再为难她了。”我看着他手里的那张卡,愣住了。我没想到,他竟然真的拿出了这笔钱。林晚和她父母,也全都惊呆了。“阿凯,你……”林晚不敢相信地看着他。“小晚,别说了。”徐凯打断她,眼睛却一直看着我,“陈阳,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原谅。但是,请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,给她留一点体面。”我看着徐凯。这一刻,我对他,竟然没有了之前的厌恶和憎恨。或许,他也是个可怜人。被一份沉重的“恩情”绑架,也被一段不该有的感情牵绊。我没有接那张卡。“钱,你直接打到我父亲的账户上。”我报出了一串卡号。“收到钱后,我会让律师联系林晚,协议离婚。”说完,我拉开了门。“各位,请回吧。这个家,不欢迎你们。”岳母还想说什么,被岳父一把拉住了。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眼神里有愤怒,有无奈,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回天的颓然。他拉着还在哭泣的林晚,和失魂落魄的岳母,走了出去。徐凯是最后一个离开的。在门口,他停下脚步,回头对我说了一句。“陈阳,对不起。”我没有回应。门,在我面前缓缓关上,隔绝了外面的一切。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,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。这场战争,我好像赢了。可是,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。第二天,我爸打电话过来,说收到了五十万的转账。我让他把钱收好,以后养老用。我爸在电话那头,叹了口气,说:“阳啊,以后……自己好好的。”我嗯了一声,鼻子有点酸。一周后,我的落户申请,公示了。红色的章,印在我的名字后面,那么清晰,又那么刺眼。为了它,我付出了太多。也失去了太多。我和林晚的离婚协议,进行得很顺利。她没有再提任何财产要求,很平静地签了字。去民政局领离婚证那天,上海下着小雨。我们俩并排坐着,全程没有一句话。工作人员盖下钢印,把那本红色的结婚证,换成了深红色的离婚证。走出来的时候,林晚突然叫住了我。“陈阳。”我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。“那套房子……你一个人住,会孤单吗?”她问。我沉默了一会儿。“不会。”我说。“以后,那里会是我和我爸妈的家。”雨丝落在我的脸上,冰冰凉凉的。我没有再停留,撑开伞,走进了雨幕里。我不知道林晚和徐凯最后怎么样了。我也不想知道。我只知道,我的人生,要翻开新的一页了。拿到户口本的那天,我一个人去吃了顿火锅。热气腾腾的锅里,涮着我最爱吃的毛肚和肥牛。我点了一瓶啤酒,敬我自己。敬我逝去的七年青春。也敬我,即将开始的新生。手机响了,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。“喂,您好。”电话那头,是一个温柔的女声。“您好,请问是陈阳先生吗?我是百合网的红娘顾问,看到您更新了情感状态,想问一下,您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最新的VIP会员服务吗?”我愣住了。随即,我笑了。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“好啊。”我说。“你跟我说说看。”上海的夜,依旧繁华。而我,终于成了这座城市里,一个真正有根的人。虽然,这个根,是我一个人扎下的。但未来,总会有那么一个人,愿意和我一起,把这个根,扎得更深,更稳。我对此,深信不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