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题:妻子落户上海时,她把积分名额给了竹马。半年后想给丈夫办积分时
当我听到林薇说“老公,我们去把你的积分也办一下吧”的时候,我正坐在沙发上,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。
上海的冬天,湿冷得像一条毒蛇,钻进你的骨头缝里。
我没有回头,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。
那笑声很轻,却像一根针,瞬间刺破了客厅里温暖而虚伪的空气。
林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“老公,你怎么了?”她试探着问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我缓缓转过头,目光落在她那张我曾深爱过的脸上。妆容精致,眉眼温柔,可我看到的,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陌生。
“办积分?”我重复着这三个字,语调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,“给谁办?用谁的名额办?”
“当然是给你办啊,”她走过来,想挽我的胳膊,“我的户口下来了,公司还有名额,我跟人事打过招呼了,我们……”
“是吗?”我打断她,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冷意,“你们公司名额这么充裕?半年前刚用掉一个,现在又有了?”
林薇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白了。
她挽向我的手,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。
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我看着她,一字一句地问:“林薇,你那个名额,不是给了许子默吗?”
我和林薇是大学同学。
我是从北方小县城考出来的,穷学生一个,除了成绩,一无所有。
林薇是江南水乡的姑娘,家境尚可,人也漂亮,是那种走在校园里会发光的女孩。
我们的相遇,俗套得像一部八十年代的电影。
我为了赚生活费,在学校图书馆做兼职,她来借书,不小心把书架撞倒了,一排排的书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砸下来。
我当时正好在旁边整理,下意识地把她护在了身下。
结果就是,我被几本厚重的词典砸得头破血流,她安然无恙。
她陪我去医务室,看着医生给我缝针,眼圈红得像兔子。
她说:“陈锋,对不起,我请你吃饭吧。”
我看着她含着泪的眼睛,鬼使神差地说:“一顿饭可不够,你得对我负责。”
就这样,我们在一起了。
毕业后,我们义无反顾地留在了上海。
这个城市对我们这样的年轻人来说,是梦想,也是炼狱。
我们租过最便宜的亭子间,一张床就占了房间的一半,终日不见阳光,墙壁上全是霉斑。
下雨天,屋顶会漏水,我们就用脸盆接,听着滴滴答答的声音,一夜无眠。
我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,做程序员,996是家常便饭,为了多拿点项目奖金,我经常通宵加班。
林薇学的是设计,她有天赋,也有梦想,她想开一间自己的设计工作室。
我支持她。
我跟她说:“你大胆去做,家里有我。”
那时候,我一个月工资一万出头,除去房租和基本开销,剩下的钱,我一分不留,全都给了她。
她用那笔钱报了各种昂贵的培训班,买了最高配的电脑和软件,为她的梦想添砖加瓦。
那段日子很苦,但我们很甜。
我最幸福的时刻,就是拖着一身疲惫回到我们那个小小的出租屋,能喝上一口她给我留的热汤。
她会抱着我,心疼地给我揉肩膀,说:“老公,辛苦你了。”
我就会觉得,一切都值了。
我们像两棵在石缝里挣扎生长的野草,虽然卑微,却紧紧地缠绕在一起,以为可以对抗全世界的风雨。
我们的目标很明确:努力攒钱,在上海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,然后把户口迁过来,在这里扎根,生儿育女。
上海的户口,对于我们这些外地人来说,意味着什么,不言而喻。
它意味着归属感,意味着下一代的教育,意味着在这个冰冷的大都市里,你不再是一个随时可能被清退的“外来人口”。
我们算了无数遍积分,按照当时的政策,以我的学历和工作年限,还需要五年。
而林薇,因为她参加的一些设计比赛拿了奖,可以加分,比我快一些,大概三年就够了。
我们商量好了,等她的户口下来,我们就结婚,然后过几年,我的户口也能以夫妻投靠的方式迁过来。
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。
为了这个计划,我更加拼命地工作。
公司里最难啃的项目我抢着上,最累的活我抢着干,我像一头上了发条的牛,不知疲倦。
两年后,我的薪水翻了三倍,我们终于告别了那个阴暗的亭子间,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。
林薇的工作室,也在我的全力支持下,开了起来。
我把我工作三年攒下的所有积蓄,二十万,全部给了她,作为启动资金。
我记得那天,她抱着我,哭得稀里哗啦。
她说:“陈锋,你对我太好了,这辈子我跟定你了。”
我相信了。
我以为,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苦难,我们的感情早已坚不可摧。
我以为,我的付出,她都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。
我以为,我们的未来,会像我们计划的那样,一步一个脚印,走向光明。
我错了。
我忽略了一个人。
一个一直存在于我们生活里,被我当成“背景板”的人。
许子默。
许子默是林薇的“竹马”。
用林薇的话说,他们是“穿一条裤子长大的,比亲兄妹还亲”。
我认识林薇的时候,就知道许子默的存在。
他是林薇口中最高频的词汇之一。
“我们家子默啊,从小就聪明。”
“子默跟我说,这个专业以后好找工作。”
“子默上次来上海出差,还给我带了家乡的特产。”
一开始,我没太在意。
谁没有几个发小、闺蜜呢?
我大大方方地让她跟许子默保持联系,甚至她跟许子默打电话聊几个小时,我也只是笑笑,提醒她早点休息。
我信任她,也自信她爱的是我。
许子默后来也来了上海发展,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销售。
林薇很高兴,张罗着要给他接风。
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许子默。
他个子很高,长得白白净净,戴一副金丝眼镜,看起来文质彬彬。
他对我很客气,一口一个“锋哥”,言谈举止都很有分寸。
饭桌上,他跟林薇聊着他们小时候的糗事,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,那种默契,确实是外人插不进去的。
我坐在旁边,安静地给林薇夹菜,像一个局外人。
心里有那么一丝不舒服,但很快就被我压下去了。
我告诉自己,别那么小气,他们只是关系好。
从那以后,许子默就成了我们生活的“常客”。
他会隔三差五地来我们家吃饭,美其名曰“尝尝薇薇的手艺”。
林薇工作室遇到什么难题,第一个打电话求助的,也是许子默。
电脑坏了,找许子默。
打印机卡纸了,找许子默。
甚至有一次,工作室的灯泡坏了,她宁愿在昏暗的光线下画图,也要等“子默下班了顺路过来换”,而不是给我这个男朋友打电话。
我不是没有过怨言。
有一次,我加班到深夜,回来发现林薇还没睡,在跟许子默视频聊天,两个人有说有笑。
我问她:“这么晚了,聊什么呢?”
她很自然地说:“子默今天被客户骂了,心情不好,我安慰安慰他。”
我心里的火“噌”地一下就上来了。
“他心情不好你安慰他,我天天加班累得像条狗,你怎么不安慰安慰我?”
那是我第一次跟她发脾气。
她也愣住了,随即眼圈就红了。
“陈锋,你怎么能这么想?我跟子默是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?我们是亲人!你这是在侮辱我,也是在侮辱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!”
她哭了。
我一下子就心软了。
我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,太小心眼了。
我抱着她道歉,说我错了,我不该胡思乱想。
那件事,以我的妥协告终。
从那以后,我再也没有对她和许子默的关系,提出过任何质疑。
我甚至开始自我催眠:他们就是纯洁的兄妹情,是我想多了。
人,最擅长的就是自欺欺人。
尤其是在你深爱一个人的时候。
林薇的工作室渐渐有了起色,接了几个大单子,在业内小有名气。
她也越来越忙,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。
有时候我深夜回家,她已经睡了。
有时候我早上醒来,她已经走了。
我们之间的交流,很多时候都停留在了微信上。
“老公,我今天要去见客户,不回来吃饭了。”
“老公,我今晚要通宵赶稿,你自己早点睡。”
“老公,我这个项目拿下来了!开心!”
我看着她的事业蒸蒸日上,打心底里为她高兴。
我觉得,我们的苦日子,终于要到头了。
去年年初,林薇的积分终于够了。
消息出来那天,她激动地给我打电话,声音都在颤抖。
“老公!够了!我的积分够了!”
我正在开一个重要的项目会,听到这个消息,也忍不住在会议室里笑出了声。
我跟领导请了假,提前下班,去订了她最喜欢的餐厅,买了一大束玫瑰花。
那天晚上,我们都很开心。
我们喝了很多酒,聊了很多关于未来的畅想。
聊我们要在哪里买房子,要装修成什么风格。
聊我们以后要生个男孩还是女孩,要叫什么名字。
聊我们老了以后,要不要回她的家乡,开一个小小的茶馆,过悠闲的日子。
我看着她被酒精染红的脸颊,和亮晶晶的眼睛,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。
我以为,我们终于等到了收获的季节。
然而,我等来的,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霜冻。
提交申请材料的过程很顺利。
以林薇工作室的名义,作为特殊人才引进,这是最快的方式。
我们只需要等待公示,然后走流程就行了。
可是,一个月过去了,两个月过去了,半年过去了,一点消息都没有。
我问林薇,她说:“别急,这种事情流程很慢的,人事说在走了。”
我信了。
我又问她,她说:“哎呀,好像是今年的政策有变动,名额卡得紧,再等等。”
我又信了。
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。
我怎么会去怀疑一个我爱了那么多年,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女人呢?
直到上个月,我大学时的一个哥们儿,在上海的人社局工作,我们一起吃饭,他无意中提起。
“哎,陈锋,你老婆那个户口,办下来了吗?”
我说:“还没呢,说是在走流程。”
他皱了皱眉:“不对啊,我记得上一批公示名单里,有你们公司的名字啊。”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“我们公司?你确定?”
“确定啊,叫什么‘薇光设计工作室’,对吧?我当时还特意看了一眼,因为是你老婆开的嘛。不过……我记得申请人,好像不姓林啊。”
他说:“我想想……哦,对了,姓许,叫许子默。”
“轰”的一声。
我感觉我的世界,在那一刻,彻底崩塌了。
我脑子里一片空白,耳边嗡嗡作响,哥们儿后面说了什么,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。
我只记得,那天的路,特别长。
我像一个游魂一样,飘荡在上海冰冷的街头。
回到家,林薇还没回来。
我打开她的电脑,鬼使神差地,我点开了那个我从来不会去看的文件夹。
里面是她公司的资料。
我找到了那份户口申请的备案文件。
申请人那一栏,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:许子默。
而许子默的入职时间,是半年前。
正好是林薇积分够了,准备提交申请的时候。
职位是:市场总监。
我冷笑。
一个只有三个人的设计工作室,林薇是老板兼首席设计师,另外两个是刚毕业的实习生。
哪里来的“市场总监”?
所有的线索,在这一刻,都串联了起来。
那些深夜的电话,那些“兄妹”间的互相帮助,那些我曾经选择忽略的蛛丝马迹。
原来,从来都不是我想多了。
原来,我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傻子。
我坐在黑暗里,一根接一根地抽烟。
烟雾缭绕中,我想起了我们刚来上海时,挤在亭子间里,分食一碗泡面的场景。
想起了我为了给她凑工作室的启动资金,连续一个月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场景。
想起了她拿到积分通知时,抱着我喜极而泣的场景。
那些画面,一帧一帧地在我眼前闪过,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,把我的心割得鲜血淋漓。
我不知道坐了多久,直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。
林薇回来了。
她打开灯,看到坐在黑暗中的我,吓了一跳。
“老公,你怎么不开灯啊?吓死我了。”
她走过来,身上带着一股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。
她说:“今天陪客户吃饭,喝了点酒,好累啊。”
她想像往常一样,靠在我的肩膀上。
我没有动,也没有说话。
她终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。
“老公,你怎么了?脸色这么难看?”
我抬起头,看着她。
那一刻,我心里没有愤怒,没有悲伤,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。
我什么都没说。
因为我知道,一旦我开口,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。
我选择了沉默,我想再给她一次机会。
或者说,我是想再给我自己一次机会,让我相信,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。
然而,我终究是高估了她,也高估了自己。
所以,当今天,她一脸轻松地跟我说,要去给我办积分的时候。
我知道,最后的审判日,到了。
我的那句反问,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。
林薇的脸色,从煞白,到涨红,再到铁青,精彩纷呈。
她嘴唇哆嗦着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“怎么不说话了?”我站起身,一步步向她走去,“我帮你回答。”
“因为你们公司的名额,只有一个。因为你把那个唯一可以让我们在这个城市扎根的机会,给了你的好哥哥,许子默。”
“陈锋!”她尖叫起来,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,“你胡说什么!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!”
“谣言?”我笑了,从茶几下面,拿出那份我打印出来的,盖着鲜红公章的公示名单,“那你告诉我,这是什么?”
我把那张纸,甩在了她的脸上。
纸张轻飘飘地落下,像一片凋零的落叶,落在我们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痕里。
林薇看着地上的名单,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,跌坐在沙发上。
她知道,她瞒不住了。
客厅里,陷入了长久的死寂。
只有墙上的挂钟,在滴答滴答地走着,像是在为我们这段早已死去的感情,倒数计时。
许久,她才抬起头,眼睛里蓄满了泪水。
“陈锋,你听我解释。”
她的声音,带着哭腔,是我曾经最无法抗拒的武器。
每一次我们吵架,只要她一哭,我就会立刻缴械投降。
可是这一次,我的心,硬得像一块石头。
“好,我听你解释。”我拉开一张椅子,坐在她的对面,像一个耐心的法官,等待着犯人的最后陈词。
“子默他……他当时情况很特殊。”她哽咽着说,“他妈妈生了重病,要做手术,需要上海的医保。而且,他女朋友,也因为他没有上海户口,要跟他分手。”
“他那段时间,整个人都快垮了,天天喝酒,还说不想活了。”
“我……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啊!我们从小一起长大,他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!我帮他,是应该的!”
她说得声泪俱下,仿佛她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。
我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“说完了?”等她哭声渐歇,我才淡淡地开口。
她愣愣地看着我。
“说完了,就该我说了。”
我看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第一,许子默他妈生病,需要上海医保,这我很同情。但是,这跟你把我们两个人的未来,拱手送给他,是两码事。”
“第二,他女朋友因为他没户口要分手,那是他自己的问题,是他没有能力留住自己的爱情。凭什么要用我的牺牲,去成全他?”
“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,”我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压抑了许久的愤怒,“你把他当亲哥哥,那你把我当什么?!”
“林薇,你睁开眼睛看看!”我指着我们这个家,这个我们一起奋斗了这么多年才拥有的,虽然是租来的,但却温馨的家。
“这房子里的每一件家具,你工作室里的每一台电脑,你身上的每一件衣服,哪一样,不是我拼了命赚回来的?!”
“我为了你那个狗屁梦想,我放弃了去大厂拿更高薪水的机会,我天天加班到凌晨,我累出胃病,累出颈椎病,我跟你抱怨过一句吗?”
“我们说好的,你拿到户口,我们就结婚,我们就买房子,我们就生孩子!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未来!你凭什么,凭什么一声不吭,就把它送给了别的男人?!”
我的声音,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,每一个字,都像是从我胸膛里挖出来的,带着血和泪。
林薇被我的样子吓到了。
她从来没见过我这样。
在她眼里,我一直都是那个温和、包容,无论她做什么都会无条件支持她的陈锋。
她瑟缩着,眼泪流得更凶了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我当时也是没办法……”
“我本来想等事情办完了再告诉你的,我怕你不同意,怕你多想……”
“老公,我知道错了,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?我们重新开始,我再去跟公司申请,这次一定给你办……”
“够了!”我怒吼道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“林薇,你到现在,还觉得这只是一个户`口名额的问题吗?”
“这不是名额,这是背叛!”
“你背叛了我们的爱情,背叛了我们的誓言,背叛了我对你毫无保留的信任!”
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,突然觉得一阵恶心。
我站起身,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话。
“我们完了,林薇。”
我丢下这句话,转身就想走。
她却突然冲过来,从背后死死地抱住了我。
“不!陈锋!你不能走!”
“我爱你!我爱的人是你啊!我跟子默真的只是兄妹情,我们之间是清白的!”
“你相信我!你再给我一次机会!”
她的指甲,深深地嵌进了我的肉里。
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。
若是从前,我一定会心疼,会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。
可是现在,我只觉得无比的讽刺。
我用力地,一根一根地,掰开她的手指。
“清白的?”我转过身,捏住她的下巴,强迫她看着我的眼睛,冷笑道,“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,你对他,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吗?”
“你敢说,在你心里,我和他之间,你从来没有过动摇和比较吗?”
“你敢说,你把我们共同的未来送给他的时候,你心里没有一点点的窃喜和满足吗?满足于你像一个救世主一样,拯救了你的‘好哥哥’?”
我的每一个问题,都像一把重锤,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。
她的脸色,一寸寸地变得惨白,眼神开始躲闪,嘴唇嗫嚅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我笑了。
那笑声里,充满了悲凉和绝望。
“你看,你不敢。”
我松开手,向后退了一步,与她拉开了距离。
这个距离,不仅仅是物理上的,更是心理上的。
我知道,从我发现真相的那一刻起,我们之间,就已经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。
“林薇,我们离婚吧。”
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心里竟然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就像一个背负了沉重枷锁的囚徒,终于得到了解脱。
林薇彻底崩溃了。
她哭喊着,哀求着,说着各种忏悔和挽留的话。
她说她只是一时糊涂。
她说她以后再也不会了。
她说她不能没有我。
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。
哀莫大于心死。
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眼泪和哀求都无动于衷的时候,那说明,他的心,已经死了。
我没有再理会她,径直走进卧室,拿出那个我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。
其实里面也没什么东西,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服,和我的笔记本电脑。
这个家里的一切,都曾经是我奋斗的目标。
而现在,它们在我眼里,都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。
我拉着行李箱,走到门口。
林薇冲过来,堵在门口,张开双臂,像一堵墙。
“陈锋,你今天要是敢从这个门走出去,我们就真的完了!”她歇斯底里地喊道。
“我们不是早就完了吗?”我平静地看着她,“在你把那个名额给许子默的那一天,我们就已经完了。”
我不想再跟她纠缠,伸手去推她。
她却死死地抓住门框,不肯让开。
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,我的手机响了。
是我的母亲打来的。
我深吸一口气,按下了接听键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。
“喂,妈。”
“儿子,吃饭了吗?工作忙不忙啊?”电话那头,是母亲熟悉的关切。
“吃了,不忙。”我撒着谎。
“那就好。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,你跟薇薇也处了这么多年了,该把事儿办了吧?我们准备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,再加上这些年攒的钱,给你凑个首付,你们在上海买个小点的房子,也算有个家了。”
母亲的话,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,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。
我能想象到,电话那头,我的父母,那两个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,是如何为了我的“前途”,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。
那栋老房子,是他们一砖一瓦盖起来的,是他们住了大半辈子的根。
而现在,他们为了我,要把自己的根都拔掉。
我的眼泪,再也忍不住,夺眶而出。
我死死地咬着嘴唇,不让自己哭出声来。
“儿子?儿子?你怎么不说话啊?”母亲察觉到了我的异样。
我怕她担心,连忙说:“妈,我……我这边有点事,先不跟你说了,我晚点给你打回去。”
说完,我匆匆挂了电话。
挂掉电话的那一刻,我所有的理智和克制,都土崩瓦解。
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,这个让我父母不惜卖掉祖宅也要为我们筑建未来的女人。
一股滔天的恨意,从我心底里喷涌而出。
我一把推开她,她踉跄着撞在鞋柜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巨响。
我没有回头,拉开门,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身后,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。
我没有停下脚步。
走进电梯,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通红,面容扭曲的男人,我感到无比的陌生。
我知道,从这一刻起,那个温和、包容、深爱着林薇的陈锋,已经死了。
活下来的,是一个只想为自己讨回公道的复仇者。
我没有走远。
我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来。
我需要冷静。
我需要思考,接下来该怎么走。
离婚,是肯定的。
但,就这么轻易地离婚,便宜了她和许子默,我做不到。
我不是圣人。
我付出了七年的青春,付出了我所有的心血和积蓄,换来的却是这样的背叛。
我咽不下这口气。
我坐在酒店的房间里,一夜未眠。
天亮的时候,我做出了决定。
我不会让她那么轻易地得到解脱。
我要让她为她的所作所为,付出代价。
我要让她知道,我陈锋,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欺辱的软柿子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没有去上班,请了年假。
我开始着手收集证据。
我把我这些年给她转账的记录,一笔一笔地全部打印了出来。
从我们在一起开始,我给她买的每一个包,每一件首饰,每一台电子产品,到后来,我支持她开工作室,给她转的那二十万启动资金,以及后续陆陆续续追加的运营费用。
每一笔,都清清楚楚。
我还联系了我那个在人社局的哥们儿,让他帮我调取了林薇工作室申请户口名额的全部档案。
档案里清楚地显示,许子默是以“市场总监”的身份,作为特殊人才被引进的。
而他的劳动合同,社保缴纳记录,都是在申请前半个月才刚刚办妥的。
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。
他们利用公司的名义,伪造了许子默的职位和贡献,骗取了那个宝贵的户口名额。
这不仅仅是道德上的背叛,这甚至已经涉嫌违法。
我还去咨询了一位专业的离婚律师。
律师告诉我,林薇的工作室,虽然法人是她,但因为是在我们恋爱同居期间,用我的资金创办的,完全可以被认定为我们的共同财产。
她擅自利用公司资源,为第三方谋取利益,严重损害了我的权益。
在离婚财产分割的时候,我可以要求她对此进行赔偿。
甚至,我可以起诉她,要求分割工作室的股权。
听完律师的话,我心里有了底。
我手里握着的,是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的王牌。
这期间,林薇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,发了无数条微信。
从一开始的哭诉哀求,到后来的质问谩骂。
“陈锋,你到底想怎么样?你非要逼死我吗?”
“你躲着不见我算什么男人?有本事出来当面说清楚!”
“我告诉你,你要是敢跟我离婚,我什么都不会分给你!工作室是我的,跟你没关系!”
我一条都没有回。
我只是冷眼看着她,像看一个跳梁小丑。
一周后,我准备好了一切。
我给她发了一条信息。
“明天上午十点,在楼下咖啡馆见。如果你不来,后果自负。”
然后,我关掉了手机。
第二天
,我提前十分钟到了咖啡馆。
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,阳光透过玻璃,照在身上,暖洋洋的。
但我感觉不到一丝暖意。
我的心,像一块万年寒冰。
十点整,林薇准时出现了。
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,眼窝深陷,黑眼圈很重,曾经精致的脸上,写满了疲惫和焦虑。
她在我对面坐下,眼神复杂地看着我。
有怨恨,有不甘,也有那么一丝……恐惧。
“你终于肯见我了。”她开口,声音沙哑。
我没有理会她的开场白,直接从公文包里,拿出了一沓厚厚的文件,推到了她的面前。
“看看吧。”
林薇疑惑地拿起文件。
当她看到第一页,是我们的银行转账流水时,她的手,明显地抖了一下。
她一页一页地往下翻,脸色也越来越白。
转账记录,聊天截图,工作室的财务报表,以及那份关于许子默户口申请的详细档案。
当她看到最后,是我请律师起草的离婚协议书和一份起诉状草稿时,她手里的文件,“哗啦”一声,散落了一地。
“你……你什么意思?”她抬起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,声音都在发颤。
“意思很明显。”我端起咖啡,轻轻地抿了一口,姿态从容得像是在谈一笔生意。
“第一,离婚。我净身出户,这个租的房子,以及房子里的一切,都留给你。”
她听到“净身出户”四个字,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和窃喜。
我没有给她高兴的时间,继续说道:
“第二,这个工作室,是我们共同财产。我算了一下,从创立到现在,我陆陆续续投入了将近五十万。这还不算我为了支持你,放弃的那些机会成本。”
“现在,工作室市值多少,我们找个第三方机构来评估。评估出来的价值,我们一人一半。”
“你!”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,“陈锋,你别太过分!工作室是我辛辛苦苦做起来的,跟你有什么关系!”
“跟我没关系?”我笑了,“林薇,你是不是忘了,你开工作室的启动资金,是谁给你的?你是不是忘了,在你接不到单子,连房租都交不起的时候,是谁在养着你?”
“做人,不能这么没良心。”
我的话,像一记耳光,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。
她咬着嘴唇,说不出话来。
“第三,”
我竖起第三根手指,眼神变得锐利起来,“关于许子默的户口。”
提到这个名字,林薇的身体,明显地僵硬了。
“你们利用公司名义,伪造材料,骗取上海户口,这件事,如果我捅到人社局,捅到媒体那里去,你说,会是什么后果?”
“许子默的户口,会被立刻取消,并且进入征信黑名单,永不录用。”
“而你的工作室,也会因为提供虚假材料,被吊销执照,你本人,甚至可能要承担法律责任。”
“陈锋!你敢!”林薇猛地站了起来,指着我,声嘶力竭地吼道,“你这是在威胁我!你这是敲诈!”
咖啡馆里所有的人,都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。
我却毫不在意。
我靠在椅背上,好整以暇地看着她。
“我不是在威胁你,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”
“我给你两个选择。”
“A,按照我说的,我们协议离婚,分割财产,这件事,到此为止。许子默的户口,你的工作室,都可以保住。”
“B,我们法庭上见。工作室的股权我要定了,至于你和你那位好哥哥的下场,就自求多福吧。”
我看着她,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:“林薇,我给了你七年的爱,现在,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,来选择你的未来。”
说完,我不再看她,转头望向窗外。
窗外的车水马龙,依旧繁华。
这个城市,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悲欢离合,而有片刻的停留。
我能感觉到,对面那道灼热而复杂的目光,一直胶着在我的身上。
我知道,她在挣扎,在权衡。
一边,是她和许子默的“情谊”,是她所谓的“良心”。
另一边,是她苦心经营的事业,是她和她“好哥哥”在这个城市立足的根本。
这是一个残酷的选择题。
而我,就是那个出题人。
时间,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咖啡馆里的音乐,舒缓而悠扬,却让我觉得无比的聒噪。
终于,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,林薇开口了。
她的声音,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,干涩而嘶哑。
“我选A。”
我没有回头,只是嘴角,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我赢了。
可是,为什么我的心里,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。
只有一片,无边无际的荒凉。
接下来的事情,进行得异常顺利。
我们请了同一个律师,办理了协议离婚。
工作室的资产评估很快就出来了,市值大概在两百万左右。
林薇需要支付给我一百万。
她拿不出这么多现金。
最后,她把我们之前为了买房,存在我名下的那五十万存款,全部给了我。
剩下的五十万,她给我打了欠条,分两年还清。
签字的那天,天气很好。
我们走出民政局,阳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。
林薇站在台阶上,看着我,欲言又止。
“陈锋,”她最终还是开口了,“我们……真的不能……”
“不能。”我打断她,语气坚决。
“保重。”
我丢下这两个字,没有再看她一眼,转身离去。
我听到身后,传来了隐约的哭声。
但我没有回头。
一次都没有。
我用七年的时间,教会了她如何去爱。
她却用半年时间,教会了我什么叫人心。
现在,我们的课程,都结束了。
我拖着行李箱,站在上海的街头,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。
我突然感到一阵迷茫。
我赢了吗?
我拿回了属于我的钱,我惩罚了背叛我的人。
可是,我失去了我曾经视若生命的爱情,失去了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信任。
我未来的路,该怎么走?
我不知道。
我只知道,我需要离开这里。
离开这个承载了我所有青春、梦想、爱和恨的城市。
我订了第二天回老家的火车票。
临走前,我做了一件事。
我用一个匿名的邮箱,给上海市人社局的举报信箱,发了一封邮件。
邮件的内容很简单,只有一句话:
“建议贵局核查‘薇光设计工作室’为许子默先生申办落户的材料真实性。”
我没有留下任何证据,也没有提我的名字。
我只是,在他们看似完美的世界里,埋下了一颗小小的,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。
我不知道这封邮件会不会起作用。
我也不在乎。
我只是想告诉林薇,告诉许子默。
我陈锋,不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欺骗和牺牲的傻子。
我给过你选择,但那不代表,我会原谅你的背叛。
有些债,是需要用一辈子来偿还的。
做完这一切,我拉黑了林薇所有的联系方式,注销了我在上海用了七年的手机号。
第二天,我登上了回家的火车。
当火车缓缓驶出上海站的时候,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摩天大楼,心里一片平静。
再见了,上海。
再见了,我死去的爱情。
回到老家,父母看到我,都吓了一跳。
他们说我瘦了,也憔悴了,眼神里没有了从前的光。
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和林薇之间发生了什么。
我只是说,我在上海工作压力太大了,想回来休息一段时间。
父母没有多问,只是默默地,每天给我做我最喜欢吃的菜。
在家的日子,很平静。
我每天陪着父母散散步,下下棋,或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写写代码,看看书。
我试图用这种平静,来治愈我内心的创伤。
但是我知道,有些伤口,已经深入骨髓,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了。
我开始频繁地失眠,做噩梦。
梦里,总是重复着我和林薇在一起的那些片段。
有甜蜜,也有争吵。
最后,总是定格在她把户口名额给了许子默的那一幕。
然后我就会从梦中惊醒,一身冷汗。
我开始怀疑自己。
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?
是不是我给她的压力太大了?
是不是如果我当初没有那么拼命,我们的结局,会不会不一样?
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和痛苦之中。
直到有一天,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。
电话那头,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。
许子默。
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到我的新号码的。
他的声音,听起来很焦急,甚至带着一丝哀求。
“锋哥,是我,许子默。”
我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听着。
“锋哥,我知道我对不起你,我混蛋!但是,这件事,真的不怪薇薇,都是我的错!”
“是我求她的,是我逼她的!她也是一时心软才……”
“说重点。”我冷冷地打断他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。
“……我们的事,被人举报了。”他的声音,充满了颓败和恐惧,“人社局成立了调查组,正在查我们。我的户口,肯定保不住了,薇薇的工作室,可能……也完了。”
“锋哥,我知道是你做的。我求求你,你高抬贵手,放过薇薇吧。她是为了我,才走到这一步的。所有后果,我一个人承担!”
我听着他的话,突然觉得很想笑。
到了这个时候,他还在扮演一个深情、有担当的角色。
还在试图把林薇摘出去,让她变成一个无辜的、被他连累的受害者。
真是可笑。
“许子默,”我淡淡地开口,“你是不是觉得,你们之间的爱情,特别伟大,特别感天动地?”
他愣住了。
“我告诉你,在我眼里,你们什么都不是。不过是一对自私自利的狗男女,打着‘兄妹情’的幌子,行苟且之事,还心安理得地,毁掉了别人的人生。”
“至于后果,那是你们应得的。跟我,没有半点关系。”
“我给你打电话,不是来听你忏悔的,也不是来看你表演的。以后,不要再联系我了。”
说完,我直接挂了电话,然后把他拉进了黑名单。
挂掉电话后,我心里,竟然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。
只有一种,尘埃落定后的疲惫。
原来,恨一个人,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。
现在,一切都结束了。
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。
而我,也该开始我的新生活了。
那天晚上,我久违地,睡了一个好觉。
没有噩梦,一夜无眠。
第二天早上,我走出房门,看到父母正在院子里,侍弄他们那些花花草草。
阳光洒在他们斑白的头发上,温暖而祥和。
我突然觉得,过去那七年,像一场不真实的梦。
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“上海梦”,我远离了最爱我的亲人,透支了我的健康,最后,还换来了一身伤痕。
到底值不值得?
或许,从一开始,我就选错了路。
我走过去,从背后抱住了我妈。
“妈,我不想回上海了。”
“我想留下来,陪着你们。”
我妈的身体僵了一下,随即转过身,眼圈红了。
“好,好,不回去了,咱们不回去了。”
那一刻,我心里所有的委屈和痛苦,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。
我像一个迷路的孩子,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。
我决定,重新开始。
不是在上海,而是在这个生我养我的小县城。
我用林薇赔给我的那五十万,加上我自己的积蓄,在县城里,开了一家小小的软件公司。
专门为本地的一些中小企业,做一些定制化的软件开发和维护。
小县城的市场不大,但竞争也小。
凭着我之前在大厂积累的技术和经验,公司很快就步入了正轨。
虽然赚得没有在上海多,但每天都能回家吃饭,每天都能看到父母的笑脸。
我的心,也一天天地,变得平静而充实。
我以为,我和林薇,和上海,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。
直到半年后。
那天,我正在公司开会,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。
是一条好友申请。
头像是林薇,验证信息只有一句话:
“陈锋,求你,见我一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