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点开打车软件的常用同行人列表。
备注“小安”的那个头像,最近一次行程是上周五晚上十点十七分。
起点是公司地址。
终点是松江大学城附近的酒店。
我退出软件,锁屏。
手机屏幕暗下去,映出地铁站厅惨白的灯光,还有我自己的脸。
没有表情。
列车进站的轰鸣由远及近,带起一阵潮湿的风。
下雨了。
我收起手机,走进车厢。
找到靠门的位置坐下,背包放在腿上。
窗外隧道墙壁飞速后退,黑白交替的光影在玻璃上跳动。
像某种老式电影的放映机。
到家时已经八点半。
客厅灯亮着,电视里放着财经新闻。
周景明坐在沙发上,膝盖上摊着笔记本电脑。
他抬头看我:“回来了?”
“嗯。”
我把包挂在玄关,换鞋。
“吃过了吗?”
“在公司吃了。”
我走进厨房,打开冰箱。
里面还有中午剩的汤。
我盛了一碗,放进微波炉。
加热的嗡嗡声填满安静的空间。
周景明跟了进来。
他靠在门框上,双手插在裤兜里。
“今天加班?”
“嗯,项目赶进度。”
微波炉叮一声。
我端出汤碗,放在岛台上。
坐下,拿起勺子。
周景明没走。
他看着我喝汤。
“下个月你生日,想怎么过?”
我舀起一勺汤,吹了吹。
“随便。”
“那去外滩那家餐厅?你上次说想试试。”
“行。”
我低头喝汤。
汤有点咸。
周景明站了一会儿,转身回了客厅。
我继续喝汤。
一口,两口。
直到碗底见空。
然后我站起来,洗碗。
水流哗哗地冲过瓷碗,泡沫堆积又消散。
我看着那些泡沫。
想起上周五晚上。
周景明说公司团建,要晚归。
我等到十一点。
他回来时身上有酒气,但不算浓。
我问他玩得怎么样。
他说还行,就是累。
然后洗澡,睡觉。
背对着我。
我当时没多想。
现在想想,也许不是累。
是心虚。
洗完碗,我擦干手。
走出厨房。
周景明还在看电脑,眉头微皱。
工作时的表情。
我走过去,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。
拿起遥控器,换台。
体育频道在播足球赛。
“对了。”
周景明忽然开口。
我转头看他。
“下周三我要去杭州出差,两天。”
“哦。”
“可能信号不好,有事发微信。”
“好。”
我继续看电视。
屏幕上,球员带球突破,射门。
球撞在门柱上,弹开。
解说员惋惜地叹气。
周景明合上电脑。
“累了,我先去洗澡。”
“嗯。”
他起身,走向卧室。
我听着浴室水声响起。
然后拿起手机。
解锁。
再次点开打车软件。
常用同行人。
小安。
点开头像。
是个卡通兔子,耳朵很长。
没有朋友圈入口。
应该是新注册的号码。
我退出软件。
打开通讯录。
找到“安哲”。
备注还是大学时的。
“小安”。
我盯着那两个字。
看了很久。
然后锁屏。
把手机扔在沙发上。
浴室水声停了。
周景明擦着头发走出来。
“你不洗?”
“等会儿。”
他点点头,去阳台晾毛巾。
我起身,走进卧室。
打开衣柜,拿出睡衣。
周景明的西装挂在最里面。
深灰色,定制款。
我伸手摸了摸面料。
然后关上柜门。
洗澡的时候,热水冲在肩膀上。
有点烫。
但我没调温度。
就让水这么冲着。
直到皮肤发红。
擦干身体,穿上睡衣。
回到卧室时,周景明已经躺下了。
背对着我这边。
我关灯,躺下。
黑暗中,能听见他的呼吸声。
平稳,绵长。
像是睡着了。
我睁着眼睛。

看天花板。
窗外有车灯扫过,光影在天花板上流动。
像水。
无声地漫过。
然后消失。
第二天是周六。
我醒得早。
周景明还在睡。
我轻手轻脚起床,去厨房做早餐。
煎蛋,烤面包,热牛奶。
切水果的时候,刀划过砧板。
发出规律的嗒嗒声。
周景明揉着眼睛走出来。
“这么早?”
“睡不着。”
我把水果装盘,端上桌。
他坐下,拿起面包咬了一口。
“今天什么安排?”
“去图书馆查资料。”
“我下午约了客户,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。”
“好。”
我低头吃煎蛋。
蛋黄流出来,沾在盘子上。
我用面包擦干净。
周景明吃完,起身收拾盘子。
“我来吧。”
“没事。”
他端着盘子去水池。
我看着他洗碗的背影。
肩膀很宽。
衬衫袖子挽到手肘,小臂线条清晰。
结婚五年。
他的身材保持得不错。
至少外表上,还是那个让我心动的男人。
只是心呢?
我不知道。
洗完碗,他擦干手。
“那我先出门了。”
“嗯。”
他走到玄关,换鞋。
开门。
关门。
脚步声在楼道里渐行渐远。
我坐在餐桌前。
把剩下的牛奶喝完。
然后起身,换衣服。
出门。
我没有去图书馆。
而是坐地铁去了松江。
按照打车记录上的地址,找到那家酒店。
经济型连锁。
白色外墙,蓝色招牌。
大堂不大,沙发区坐着几个等车的人。
我走进去。
前台是个年轻女孩,正在低头玩手机。
“您好。”
她抬头:“请问需要什么?”
“我想查一下上周五晚上的入住记录。”
“不好意思,我们不能透露客人信息。”
“我丈夫可能在这里住过,我想确认一下。”
我拿出手机,给她看周景明的照片。
女孩看了一眼,摇头。
“真的不能查,这是规定。”
我点点头。
“那打扰了。”
转身离开。
走出酒店,站在路边。
雨后的空气很清新。
但我却觉得闷。
掏出手机,拍了一张酒店外观。
然后打开地图,搜索附近的大学。
松江大学城。
七所学校。
安哲在哪一所?
我不知道。
我们失去联系已经八年了。
最后一次见面,是大四毕业聚餐。
他喝多了,拉着我的手说:“顾薇,跟我去北京吧。”
我说:“不了,我签了上海的公司。”
他眼睛红了。
“那以后还能见面吗?”
“当然能。”
但后来,真的没再见过。
听说他考研去了外地。
再后来,就没了消息。
直到半年前。
我落户上海,积分够了。
可以带一个直系亲属。
父母年纪大,不想折腾。
周景明是北京户口,也不愿意迁。
名额空着。
有一天,安哲突然联系我。
微信加好友。
通过后,他发来一条语音。
声音还是那样,清朗,带点笑意。
“顾薇,听说你落户了?”
“嗯。”
“能不能……帮个忙?”
“什么忙?”
“我女朋友想留在上海,但积分不够。你能不能把名额给她?”
我盯着屏幕。
看了很久。
然后回复:“我需要考虑。”
“当然,当然。不急。”
后来,我跟周景明提了这件事。
他当时在看书,头也没抬。
“随你,反正名额空着也是空着。”
“但那是给你准备的。”
“我又用不上。”
他翻了一页书。
“你想给就给吧。”
于是,我给了。
安哲的女朋友,叫林小雨。
二十四岁,刚毕业。
我见过一次,在政务中心。
长得清秀,说话细声细气。
办手续的时候,她一直说谢谢。
“薇姐,真的特别感谢你。”
“没事。”
“等安哲来了上海,我们请你吃饭。”
“好。”
手续办完,她落户成功。
安哲发来一个大红包。
我没收。
他打电话过来。
“顾薇,你收下吧,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。”
“真不用。”
“那……以后有事随时找我。”
“好。”
挂了电话。
周景明问我:“谁啊?”
“安哲。”
“哦。”
他没再问。
现在想想,也许那时候就该察觉。
他对安哲的态度,太过平静。
平静得不像一个丈夫该有的反应。
除非,他早就知道什么。
或者,他也在隐瞒什么。
我在酒店门口站了十分钟。
然后打车回家。
路上,收到周景明的微信。
“晚上见客户,可能晚点回。”
“好。”
我回复。
然后打开安哲的聊天窗口。
上一次对话,是三个月前。
他问我上海医保的事情。
我解答了。
他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。
我回了个不客气。
然后,就没有然后了。
我点开输入框。
打字。
“最近怎么样?”
发送。
等待。
五分钟后,回复来了。
“挺好的。你呢?”
“老样子。”
“周景明呢?”
“他也好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沉默。
我又打字。
“你女朋友落户后,工作找到了吗?”
“找到了,在一家外企做行政。”
“不错。”
“多亏你帮忙。”
“举手之劳。”
又是沉默。
我盯着屏幕。
手指悬在键盘上。
想问他,上周五晚上在哪。
想问他,知不知道周景明去了松江。
想问他,你们是不是又联系上了。
但最终,我什么都没问。
退出微信。
闭上眼睛。
出租车在拥堵的高架上缓慢移动。
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。
和无数亮着尾灯的车。
像一条生病的河。
回到家,天已经黑了。
我没开灯。
坐在沙发上。
黑暗中,只有手机屏幕的光。
照亮我的脸。
和周景明的聊天记录。
往上翻。
翻到半年前。
我给他看安哲的微信。
“他想让我把落户名额给他女朋友。”
“你怎么想?”
“我在犹豫。”
“给吧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你不是一直觉得欠他吗?”
我愣住。
“我欠他什么?”
“大学时候,他帮过你很多。”
“那是两码事。”
“但对你来说,是一码事。”
周景明看着我。
眼神平静。
“顾薇,你总是这样。别人对你好一点,你就想还十倍。”
“有错吗?”
“没错。只是累。”
他转身走开。
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。
现在回想起来。
也许那时候,他就已经累了。
累于我的“恩怨分明”。
累于我的“界限清晰”。
累于这段婚姻里,我始终像个法官。
审判每一件事的对错。
衡量每一次付出的价值。
然后给出判决。
而他,只能接受。
或者,逃离。
晚上十点。
周景明还没回来。
我给他发微信。
“几点回?”
没有回复。
打电话。
关机。
我坐在沙发上。
等。
十一点。
十二点。
凌晨一点。
钥匙转动的声音。
门开了。
周景明走进来。
身上有酒气。
比上次浓。
他看到我,愣了一下。
“还没睡?”
“等你。”
“哦。”
他换鞋,把外套扔在沙发上。
“客户难缠,喝多了。”
“哪个客户?”
“李总,做建材的。”
“上次不是说李总去国外了吗?”
周景明动作顿了一下。
“回来了。”
“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“上周。”
他走向浴室。
“我去洗澡。”
“周景明。”
他停住脚步。
背对着我。
“上周五晚上,你在哪?”
沉默。
浴室灯没开。
客厅只有我这边的一盏落地灯。
光线昏黄。
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投在墙上。
微微晃动。
“公司团建。”
“在哪?”
“KTV。”
“哪个KTV?”
“就公司附近那家。”
“叫什么名字?”
周景明转过身。
看着我。
“顾薇,你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意思,问问。”
“你怀疑我?”
“我不该怀疑吗?”
他笑了。
酒精让他的笑容有点飘。
“怀疑什么?出轨?”
我没说话。
只是看着他。
“顾薇,我们结婚五年了。”
“所以呢?”
“所以你应该相信我。”
“我相信证据。”
“什么证据?”
我拿出手机。
点开打车记录。
递给他。
周景明接过去。
看了几秒。
脸色变了。
“这是什么?”
“你的打车记录。”
“你查我?”
“常用同行人自动生成的。”
他把手机扔回给我。
“那是同事,顺路一起回家。”
“哪个同事?”
“新来的实习生。”
“叫什么?”
“你管她叫什么?”
“周景明。”
我站起来。
走到他面前。
“我要知道她叫什么。”
他看着我。
眼神里有愤怒,有疲惫。
还有一丝……躲闪。
“安哲。”
他说。
我愣住。
“什么?”
“那个实习生,叫安哲。”
“哪个安哲?”
“还有哪个安哲?”
他笑了。
笑得很难看。
“你的青梅竹马,安哲。”
我后退一步。
撞到茶几。
上面的水杯晃了晃。
没倒。
“他……在上海?”
“来了三个月了。”
“为什么没告诉我?”
“告诉你什么?”
周景明走到沙发边,坐下。
双手撑着头。
“告诉你,你的前男友来我公司实习了?”
“他不是我前男友。”
“有什么区别?”
他抬起头。
眼睛里有血丝。
“顾薇,你心里一直有他,不是吗?”
“我没有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把落户名额给他女朋友?”
“那是帮忙。”
“帮到把自己丈夫的名额让出去?”
他站起来。
走到我面前。
“我才是你丈夫。可你第一个想到的,永远是别人。”
“那是因为你用不上!”
“用不上就可以给别人?”
“那是我的名额,我有权决定给谁。”
“对,你有权。”
他点头。
后退。
“你永远有权。永远正确。永远站在道德高地上。”
“周景明,我们现在在说你出轨的事。”
“我没出轨。”
“那这是什么?”
我举起手机。
“深夜和实习生去酒店?”
“那是公司安排的住宿,她喝多了,我送她回去。”
“她?”
我抓住这个字。
“实习生是女的?”
周景明愣住。
然后,他笑了。
笑得肩膀发抖。
“顾薇,你真是……厉害。”
“回答我。”
“是,是女的。”
“叫什么?”
“安哲。”
“女的叫安哲?”
“同名同姓,不行吗?”
他看着我。
眼神冰冷。
“还是说,你只允许世界上有一个安哲?”
我张了张嘴。
说不出话。
大脑一片空白。
同名同姓?
这么巧?
“我不信。”
“随你。”
他转身,走进卧室。
关门。
砰的一声。
震得墙壁都在抖。
我站在原地。
很久。
然后慢慢蹲下。
抱住膝盖。
地砖很凉。
透过睡衣传进来。
冷到骨头里。
第二天早上。
周景明起得很早。
我听到厨房有动静。
煎蛋的声音。
咖啡机的嗡鸣。
但我没出去。
躺在床上。
看着天花板。
直到他出门。
关门声。
我这才起来。
走到客厅。
餐桌上放着早餐。
煎蛋,面包,牛奶。
还有一张纸条。
“我出差,周三回。”
字迹潦草。
像匆忙写下的。
我拿起纸条。
看了很久。
然后撕碎。
扔进垃圾桶。
早餐没吃。
倒进下水道。
打开水龙头。
冲走。
然后,我换衣服出门。
去了周景明的公司。
在写字楼大堂等。
九点半。
上班高峰期。
电梯口挤满了人。
我站在角落。
看着那些匆忙的身影。
寻找周景明。
或者,安哲。
但没看到。
也许已经上去了。
我走到前台。
“您好,我找周景明。”
“周总监在开会,您有预约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可能需要等一会儿。”
“好。”
我在休息区坐下。
拿起一本杂志。
翻看。
但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。
眼睛盯着电梯口。
十点。
十点半。
十一点。
周景明没出现。
倒是一个熟悉的身影,从电梯里走出来。
安哲。
真的是他。
穿着白衬衫,黑西裤。
手里拿着文件夹。
匆匆走向门口。
我站起来。
叫住他。
“安哲。”
他回头。
看到我,愣了一下。
然后笑了。
“顾薇?你怎么在这儿?”
“来找周景明。”
“周总监?他今天出差了啊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我走到他面前。
“你在这里工作?”
“嗯,实习。”
“什么时候来的?”
“三个月前。”
“为什么没告诉我?”
安哲挠挠头。
“本来想说的,但觉得……有点尴尬。”
“尴尬什么?”
“毕竟你是周总监的妻子。”
他笑了笑。
“而且,你帮了小雨那么大忙,我怕你觉得我是来讨债的。”
“我不会。”
“我知道你不会。”
他看了看表。
“我还有个会,得先走了。改天请你吃饭?”
“好。”
“那回头联系。”
他挥挥手,快步离开。
我站在原地。
看着他消失在旋转门外。
然后,我走向电梯。
按了周景明所在的楼层。
办公室门关着。
我敲了敲。
没人应。
隔壁工位的女孩抬头看我。
“找周总监?”
“嗯。”
“他出差了,周三才回。”
“我知道。我能进去等他吗?”
“这……”
“我是他妻子。”
女孩愣了一下。
然后点头。
“哦,好。您稍等。”
她拿出钥匙,打开门。
“您坐,我去倒水。”
“不用麻烦。”
我走进去。
周景明的办公室不大。
一张办公桌,两个书架。
沙发,茶几。
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。
我走到办公桌前。
桌面很整洁。
电脑,笔筒,几
份文件。
还有一个相框。
里面是我和他的合影。
去年在迪士尼拍的。
我们都笑得很开心。
至少看起来是。
我拿起相框。
看了很久。
然后放下。
转身,走到书架前。
书大多是专业类的。
金融,管理,法律。
还有几本小说。
我抽出一本。
村上春树的《挪威的森林》。
翻开。
扉页上有字。
“给景明:愿你的森林永远青翠。安哲赠。”
字迹清秀。
日期是两个月前。
我合上书。
放回原处。
又抽出一本。
《百年孤独》。
扉页同样有字。
“孤独是生命的常态,但我们可以互相照亮。安哲。”
日期是一个月前。
我一本本翻过去。
五本书。
都有安哲的赠言。
最后一本是《小王子》。
扉页写着:
“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小孩,虽然,只有少数人记得。愿你永远记得。安哲。”
日期是上周。
我把书放回去。
走到沙发边坐下。
那个女孩端了水进来。
“您喝水。”
“谢谢。”
她放下杯子,犹豫了一下。
“那个……周总监真的出差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您要是有什么事,我可以转告。”
“不用。”
我端起水杯。
喝了一口。
水是温的。
“安哲在这里,表现怎么样?”
女孩愣了一下。
“安哲?挺好的啊,很努力。”
“和周总监关系好吗?”
“周总监挺照顾他的,经常带他见客户。”
“上周五晚上,他们是不是一起出去了?”
“上周五?”
女孩想了想。
“哦,对。公司团建,周总监喝多了,是安哲送他回去的。”
“送到哪?”
“应该是酒店吧,周总监家离得远。”
“哪个酒店?”
“这我就不清楚了。”
女孩看了看我。
眼神里有些探究。
“您……是不是误会什么了?”
“没有。”
我放下杯子。
“谢谢你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
女孩出去了。
关上门。
我靠在沙发上。
闭上眼睛。
所以,是安哲送周景明去酒店。
不是女实习生。
但打车记录上,为什么是“小安”?
我拿出手机。
再次点开软件。
常用同行人。
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