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妻子落户上海时,她把积分名额给了竹马。半年后想给丈夫办积分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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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2025-12-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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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手机屏幕亮起时,我正在核对这个月的财务报表。微信弹窗,是妻子林薇发来的:“老公,李局那边说积分落户的名额下来了,下周一去提交材料。”我盯着那行字,指尖在冰冷的玻璃屏幕上悬停了很久。窗外的雨淅淅沥沥,打...

手机屏幕亮起时,我正在核对这个月的财务报表。微信弹窗,是妻子林薇发来的:“老公,李局那边说积分落户的名额下来了,下周一去提交材料。”我盯着那行字,指尖在冰冷的玻璃屏幕上悬停了很久。窗外的雨淅淅沥沥,打在写字楼的落地窗上,模糊了陆家嘴的璀璨灯火。我忽然想起半年前,也是这样一个雨夜。那天林薇回家很晚,发梢还沾着湿气。她坐在餐桌对面,用勺子搅着已经凉透的汤,声音很轻:“陈默,我想跟你商量件事。”“你说。”“落户积分……我可能要先给周明用。”勺子碰到碗壁,发出清脆的一声。我抬起头。林薇避开我的视线,目光落在汤碗里漂浮的几粒葱花上:“他公司那边有个项目,急需要上海户口才能签合同。错过这次,可能就要等明年了。”“我们的计划呢?”我问。“可以等下一批。”她终于看向我,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,“周明那边……真的等不起。”周明。这个名字像一根细细的针,扎进记忆深处。他是林薇的青梅竹马,从小一起在弄堂里长大。两家父母是几十年的老邻居,逢年过节总要聚在一起吃饭。林薇提起他时,语气总是很特别——不是亲昵,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。“你知道的,周明就像我哥哥。”她曾这样解释。那时我们刚结婚不久,租住在浦东一间四十平的老公房里。周明常来,有时带水果,有时带些家乡特产。他会很自然地进厨房帮忙,知道油盐酱醋放在哪里,知道林薇不爱吃香菜。我站在客厅里,看着他们并肩站在灶台前的背影。林薇侧头跟他说话时,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。那种放松的姿态,是我很少见到的。“陈默?”林薇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,“你在听吗?”“在听。”我说,“所以你已经决定了?”“我想帮帮他。”她顿了顿,“就这一次。”雨下得更大了。我最终点了头。不是因为大度,而是因为我知道,即使反对,她也会想办法去做。林薇一旦决定的事,很少改变。那天晚上,我躺在床上,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。手机屏幕亮着,是周明发来的朋友圈。照片里他举着酒杯,配文:“关键时刻,还是老铁靠谱。”下面有林薇的点赞。我把手机扣在床头柜上。黑暗里,天花板上的裂缝隐约可见。这间我们住了三年的房子,墙壁已经开始泛黄,墙角有雨天渗水的痕迹。林薇一直想换个大点的房子,但外地户口限购,我们只能等。等积分落户。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。现在,这个等待又要延长半年。回忆的潮水退去,我重新看向手机。林薇又发来一条:“材料我都准备好了,你周一请半天假就行。”我打字回复:“好。”发送。然后我打开通讯录,找到周明的号码。犹豫片刻,还是拨了过去。电话响了七声才被接起。“喂?陈默?”周明的声音带着笑意,背景音是嘈杂的餐厅音乐,“稀客啊,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?”“想问你件事。”我说,“落户办得怎么样了?”“很顺利啊,上个月就搞定了。”他语气轻松,“多亏了薇薇,不然我那个项目肯定黄了。改天请你们吃饭,必须好好感谢——”“周明。”我打断他,“你知不知道,林薇把名额给你,意味着什么?”电话那头静了一瞬。音乐声变得遥远,像是他把手机拿远了些。“意味着……她得再等半年才能给你办?”周明的声音迟疑了,“她没跟我说这个。我以为……你们不着急。”“我们结婚四年了。”我说,“一直在租房子住。”又是一阵沉默。“对不起。”周明终于说,“我真不知道。薇薇她……她没提。”“她不会提的。”挂断电话后,我在椅子上坐了很久。窗外的雨停了,霓虹灯在水洼里投下破碎的倒影。我想起上海人才落户上传材料准备,undefined林薇第一次带我去见她父母时,周明也在。饭桌上,周明的母亲拉着林薇的手,笑着说:“薇薇啊,小时候还说长大了要给我们家当媳妇呢。”满桌人都笑了。除了我。林薇脸红着嗔怪:“阿姨,那都是小孩子瞎说的。”“是啊是啊,现在薇薇有陈默了。”林薇的母亲赶紧打圆场,给我夹了块红烧肉,“小陈别介意,他们开玩笑的。”我笑着点头,把肉放进嘴里。咸得发苦。后来林薇私下跟我解释:“陈默,你别多想。周明就像我亲哥哥,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。”“我知道。”我说。但有些东西,不是“没什么”就能解释的。比如她手机里,周明的备注永远是“阿明”,而我是“陈默”。比如她记得周明对花生过敏,却总忘记我不吃芹菜。比如半年前那个雨夜,她为周明求情时,眼神里的那种急切——那是一种我很少见过的、近乎恳求的姿态。手机震动,把我从思绪中拉回。是林薇:“你还在公司?晚饭吃了吗?”我看了一眼时间,晚上九点二十七分。“马上回。”我回复。收拾东西时,财务部的小张探头进来:“陈哥,还不走?嫂子该等急了吧。”“这就走。”“对了,下午嫂子来电话找你,我说你在开会。”小张眨眨眼,“她声音听起来有点急,没事吧?”我动作顿了一下:“她打电话到公司?”“是啊,打你手机没接,就打到座机了。”小张说,“大概四点多的时候。”我拿出手机。没有未接来电。点开通话记录,最近一条是下午两点和客户的通话。再往前翻,上午十点林薇问我晚上想吃什么。没有四点的记录。心脏某个地方微微收紧。“可能信号不好。”我对小张笑笑,“谢了。”走出写字楼时,夜风带着雨后的凉意。我站在路边等车,打开手机运营商APP,查询今天的通话详单。页面加载很慢,转动的圆圈像某种倒计时。终于,列表弹出来。下午四点零三分,有一通呼出记录。通话时长两分十七秒。对方号码是周明。我盯着那行数字,看了很久。直到出租车停在我面前,司机按了声喇叭。回到家时,已经十点多了。门廊的灯亮着,厨房传来炖汤的香气。林薇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,手里端着碗:“回来啦?我给你热了汤。”“谢谢。”我把公文包放在鞋柜上。“今天怎么这么晚?”她问,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。“月底,事情多。”我换鞋,尽量让语气平常,“你呢?今天忙什么了?”“上午去办了落户的材料,下午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下午去商场转了转,想给你买件衬衫。但没看到合适的。”“哦。”我接过汤碗,“怎么想起打电话到公司找我?”林薇正在解围裙的手停住了。她转过身,背对着我,把围裙挂在墙上的钩子上。动作很慢,每一个细节都像被刻意拉长。“我打你手机没接。”她说,“以为你在忙,就打到公司问问。”“我手机没有未接来电。”“可能……信号不好吧。”她转过身,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,“先喝汤,要凉了。”我在餐桌前坐下。汤是山药排骨,炖得很烂,是我喜欢的口味。林薇坐在对面,拿起手机刷着。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,明明灭灭。“周明今天给我打电话了。”我突然说。林薇的手指停在屏幕上。“他找你?”她抬起头,“什么事?”“没什么,就是闲聊。”我喝了一口汤,“他说落户很顺利,要感谢你。”“应该的。”林薇重新低下头,“朋友嘛,能帮就帮。”“只是朋友?”空气凝固了几秒。林薇放下手机,静静地看着我:“陈默,你想说什么?”我想说什么?我想说,为什么你的通话记录里没有那通电话?我想说,为什么你对他永远有求必应?我想说,这半年来,每次提到落户,你都会避开我的眼睛。但最终,我只是摇摇头:“没什么。汤很好喝。”林薇盯着我看了很久。然后她站起身,走到我身后,双手轻轻搭在我肩上:“陈默,我知道这半年委屈你了。等我给你办好落户,我们就去看房子,好不好?”她的手指很凉。我握住她的手:“好。”那天晚上,我们像往常一样洗漱、上床。林薇背对着我,呼吸很快变得平稳。但我能感觉到,她没睡着。我也没睡。黑暗中,我睁着眼睛,看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、对面楼宇的微光。记忆像默片一样回放。四年前,我们在朋友的婚礼上认识。林薇是伴娘,我是伴郎。婚礼结束后,一群人一起去吃宵夜。她坐在我对面,笑起来眼睛弯弯的。后来我们开始约会。第一次牵手是在外滩,江风吹乱了她的头发。她小声说:“陈默,我觉得你挺好的。”“好在哪?”“实在。”她说,“不浮夸,不吹牛,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那时我以为,这是她对我的最高评价。但现在想想,“实在”这个词,也可以理解为“无趣”。不像周明。周明会弹吉他,大学时组过乐队。周明会讲笑话,总能逗得林薇前仰后合。周明知道林薇所有的小习惯——怕黑、讨厌青椒、喝咖啡要加三块糖。而我,用了四年时间,还在学习如何成为她合格的丈夫。第二天是周六。林薇一早就出门了,说要去市人才中心补一份材料。我坐在客厅里,笔记本电脑开着,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手机屏幕亮着,是昨晚查到的通话详单。四点零三分,呼出,两分十七秒。我打开微信,找到周明的对话框。上一次聊天还是三个月前,他问我林薇的生日该送什么礼物。往上翻,记录寥寥。但我注意到一件事:周明的微信头像,是一张夜景照片。陆家嘴的灯火,从某个高处俯拍。很眼熟。我想了很久,终于想起来——那是从周明公司会议室拍的。半年前,我去他们公司谈合作时,曾站在那扇落地窗前看过同样的风景。所以这半年来,每次林薇和周明聊天,看到的都是这个头像。这个承载着上海梦的、璀璨的夜景。而我给林薇的微信备注,至今还是她大学时用的那个——一只卡通小猫。幼稚得可笑。中午,林薇还没回来。我热了昨天的剩菜,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。电视机开着,某个综艺节目里笑声不断,衬得屋里格外安静。手机震动。是母亲发来的微信:“儿子,薇薇的落户办得怎么样了?你爸昨天还说,等你们户口下来,就把老家的房子卖了,给你们凑个首付。”我看着那行字,喉咙发紧。父母在老家开着小超市,起早贪黑一辈子,攒下的钱刚够在县城买套房。他们一直觉得亏欠我,没能给我更好的起点。所以当我说要留在上海时,他们只说:“好好干,爸妈支持你。”这四年,他们从没催过我买房,但从每次通话的字里行间,我能听出那种小心翼翼的期待。“快了。”我回复,“下周一就去交材料。”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母亲秒回,“薇薇这孩子懂事,知道先紧着你。你要好好对人家。”我没回复。放下手机,饭菜已经凉了。下午三点,林薇回来了。她手里提着超市购物袋,脸上带着倦意:“人才中心人真多,排了一上午队。下午去买了点菜,晚上给你做红烧鱼。”“辛苦了。”我说。她换鞋时,我注意到她穿了一双新鞋。米白色的平底鞋,鞋面上有精致的刺绣。“新买的?”我问。林薇愣了一下,低头看看脚:“啊,是的。昨天在商场看到的,觉得好看就买了。”“昨天你不是说没看到合适的衬衫吗?”“衬衫是没看到,但看到这双鞋了。”她笑了笑,提着袋子进了厨房,“我先做饭。”我站在客厅里,听着厨房传来洗菜的水声。那双鞋,我在周明的朋友圈见过。上个月,他发了一张照片,说给女朋友买了双鞋当生日礼物。照片里,鞋盒敞开着,米白色,鞋面上有同样的刺绣。当时林薇还点了赞,评论说:“眼光不错。”现在,这双鞋穿在了她脚上。晚饭时,我们都很沉默。红烧鱼炖得很入味,但我食不知味。林薇吃得很少,一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。“陈默。”她突然开口,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落户的事情出了什么意外,你会怪我吗?”我抬起头:“什么意外?”“就是……万一材料审核不过之类的。”她避开我的视线,“这种事说不准的。”“你不是说都准备好了吗?”“是准备好了,但总怕有疏漏。”她放下筷子,“而且我听说,最近政策收紧了,审核比以前严。”我看着她的眼睛。林薇的眼圈有些红,不知道是不是累的。“如果真的办不下来。”我说,“我们就继续等。四年都等了,不差这一年半载。”她点点头,没再说话。但我知道,她在撒谎。饭后,林薇去洗澡。我收拾碗筷时,她的手机放在餐桌上,屏幕忽然亮起。微信弹窗。周明:“鞋子合脚吗?”我盯着那行字,手在围裙上擦了好几遍,才拿起手机。屏幕锁着。密码是我的生日——这是结婚第一年我要求的。林薇当时笑着说:“这么不放心我啊?”“不是不放心。”我说,“是仪式感。”现在想来,真是讽刺。浴室水声停了。我放下手机,继续擦桌子。林薇穿着睡衣出来时,头发还滴着水。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,表情没什么变化。“周明问我鞋子合不合脚。”她主动说,“昨天碰巧在商场遇到他,他说这双鞋很适合我,非要买给我当礼物。”“碰巧?”我问。“是啊,他也在那附近办事。”林薇把毛巾搭在肩上,“你别多想,就是普通朋友间的礼物。”“嗯。”我说。普通朋友。这个词,在这半年里,我听了太多遍。晚上躺在床上,林薇主动靠过来,把头枕在我肩上:“陈默,下周一交完材料,我们去庆祝一下吧。吃你最喜欢的那家日料。”“好。”“然后周末去看房子。”她轻声说,“我已经在网上看了几个楼盘,有一个在浦东,离你公司很近。”“你什么时候看的?”“就……最近。”她说,“想着早晚要买,先做做功课。”我没说话。黑暗中,她的呼吸均匀地洒在我颈侧。我抬起手,轻轻抚过她的头发。发丝柔软,带着洗发水的香味。这个动作,曾经是我们之间最自然的亲密。但现在,我的手悬在半空,迟迟没有落下。因为我忽然意识到,我已经很久没有真正触碰过她了。不是身体上的——我们依然会同床共枕,依然会在出门前拥抱。但那种触碰,更像是一种习惯,一种程式化的表演。真正的亲密,是心无芥蒂的靠近。而我们之间,隔着太多没有说出口的话。周日一整天,林薇都在整理材料。她把各种证明、证书铺了满餐桌,一份份核对、装袋。我坐在沙发上看书,余光能看见她认真的侧脸。“身份证、户口本、结婚证、学历证明……”她小声念叨着,用便签纸在每个文件袋上标注,“还要你的劳动合同、社保证明……”“我的社保证明上周不是给你了吗?”我问。“哦对,在这里。”她从一沓文件里抽出一份,“你看我这记性。”我放下书,走到餐桌旁。材料堆得像小山。我拿起我的社保证明,翻看着。过去四年的缴纳记录,月月不断。每一笔钱,都是我在这个城市打拼的证明。“陈默。”林薇突然叫我。“嗯?”“如果……”她咬着嘴唇,“如果这次落户办成了,你最想做什么?”我想了想:“先把爸妈接来住几天。他们还没好好逛过上海。”“然后呢?”“然后……”我看着她的眼睛,“要个孩子。”林薇的手抖了一下,手里的文件散落在桌上。她蹲下身去捡,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。我帮她一起捡,两人的手在桌下碰到一起。她的指尖冰凉。“对不起。”她低声说。“为什么道歉?”“就是……觉得让你等太久了。”她抬起头,眼眶红了,“这四年,你一直迁就我。等我读完在职研究生,等我升职,等我……”“别说了。”我握住她的手,“我们是夫妻。”夫妻。这个词说出来时,我心里某个地方刺痛了一下。因为我想起,半年前林薇为周明求情时,说的是:“他就像我哥哥。”血缘般的亲密,和契约般的婚姻。哪一个更牢固?我不知道。周一一早,我们去了市人才服务中心。大厅里人山人海,取号排队的人从窗口一直排到大门口。空气里弥漫着汗味、焦虑和期待。林薇紧紧抱着文件袋,指尖捏得发白。“紧张?”我问。“有点。”她勉强笑笑,“希望一切顺利。”我们等了将近两个小时,终于轮到号。窗口的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女人,戴着眼镜,表情严肃。“材料。”她伸出手。林薇把文件袋递进去。女人一份份翻看,动作麻利。翻到我的社保证明时,她停顿了一下,抬头看了我一眼。“陈默?”“是我。”“你的积分……有点问题。”她推了推眼镜。我的心沉下去:“什么问题?”“系统显示,你的积分名额在半年前已经被使用了。”女人在键盘上敲了几下,“你看,2024年3月15日,落户人周明,用的是林薇的配偶积分名额。”时间静止了。大厅里的嘈杂声瞬间远去,像被按下了静音键。我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,咚,咚,咚。林薇的脸变得惨白。“不可能……”她声音颤抖,“是不是搞错了?我今天是来给我丈夫办落户的,半年前那个……那个是……”“系统记录很清楚。”女人把屏幕转过来给我们看,“林薇,女,身份证号XXXXXXXX,于2024年3月15日,将其配偶积分落户名额,转移给周明,男,身份证号XXXXXXXX。双方签署了书面协议,有法律效力。”白底黑字。每一个字都像针,扎进眼睛里。我转过头,看向林薇。她站在那里,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“女士,如果你今天是要为现任丈夫办理落户,需要先取消之前的名额转移协议。”工作人员继续说,“但这样的话,周明的落户资格会被撤销,他的上海户口会被注销。”“不……”林薇终于发出声音,“不能撤销……”“那你就无法为现任丈夫办理。”女人公事公办地说,“政策规定,一人只能有一个配偶积分名额。你已经用了。”用了。用在别人身上。我忽然想起半年前那个雨夜,林薇说:“就这一次。”原来不是“先给他用”,而是“只能给他用”。原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,这个名额给了周明,就再也拿不回来了。原来这半年来,她所有的忙碌、所有的准备,都是一场表演。一场演给我看,也许也演给她自己看的戏。“林薇。”我叫她的名字。她不敢看我。“你看着我。”我说。她慢慢抬起头,眼泪终于掉下来,滚过苍白的脸颊。“对不起……”她哽咽着,“陈默,对不起……我当时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这个名额转移是不可逆的……”“你知道。”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你只是选择了装作不知道。”“不是的……”“半年前,你为他求情的时候,就已经做好了选择。”我打断她,“选择牺牲我,成全他。”“我没有想牺牲你!”林薇抓住我的手臂,指甲掐进我的皮肤里,“我只是想……先帮他渡过难关,我们再想办法……总会有办法的……”“什么办法?”我问,“你告诉我,现在还有什么办法?”她答不上来,只是哭。周围排队的人开始侧目,窃窃私语。工作人员敲了敲玻璃:“请你们到旁边解决问题,不要影响其他办事群众。”我拉着林薇走出大厅。外面的阳光刺眼,我几乎睁不开眼睛。林薇跟在我身后,踉踉跄跄,像丢了魂。走到路边,我松开她的手。“陈默……”她泪眼模糊地看着我,“我们回家说,好不好?回家我跟你解释……”“解释什么?”我问,“解释你为什么骗我半年?解释你为什么把我们的未来,轻易送给别人?”“周明他……他当时真的很困难……”林薇语无伦次,“那个项目对他来说太重要了,如果错过,他可能会破产……他爸妈身体不好,需要钱治病……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……”“所以你就选择闭上眼睛,不看我的未来?”她愣住了。我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。四年来,我几乎没对她发过脾气。即使有矛盾,也是我先让步,先道歉。因为我觉得,男人应该包容。因为我觉得,爱就是不计较。但现在我明白了:不计较的前提,是对方值得。“陈默,你听我说……”林薇试图抓住我的手。我后退一步,避开了。这个细微的动作,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。她看着我,眼神从哀求变成恐惧,最后变成绝望。“你要……离开我吗?”她轻声问。我没回答。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。我们一前一后回了家。没有坐同一辆车——我拦了出租,她坐了地铁。到家时,她已经在了,坐在沙发上,眼睛红肿。我没有看她,径直走进书房,关上了门。门锁咔哒一声。很小的一声,但在这个寂静的屋子里,格外清晰。我坐在书桌前,打开电脑。屏幕亮起,壁纸是我们结婚那天的照片。我穿着西装,她穿着婚纱,两人对着镜头笑,眼睛里都是光。那时我以为,这束光能照亮我们未来所有的路。现在看来,天真得可笑。我打开浏览器,开始搜索“上海积分落户名额转移”。一条条政策条文跳出来,白底黑字,冰冷无情。“配偶积分名额,一人终身只能享有一次。”“名额转移需双方书面同意,且不可撤销。”“接受转移方需符合落户基本条件,且转移后,原配偶无法再次使用该名额。”每一个字,都在印证今天听到的事实。林薇知道。她从一开始就知道。书房门被轻轻敲响。“陈默……”林薇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,带着哭腔,“我们谈谈,好不好?”我没回应。“我知道我错了……我真的知道错了……”她的声音断断续续,“我当时……当时太着急了,没仔细看条款……我以为只是暂借,没想到……”“你看了。”我终于开口,“你只是选择了相信对你自己有利的解释。”门外安静了。过了很久,她说:“是,我看了。但我当时想,政策总有变通的可能……周明真的等不起……”“那我呢?”我站起来,走到门后,隔着门板问,“林薇,我就等得起吗?”没有回答。只有压抑的抽泣声。“这四年,我每天加班到深夜,就为了多攒点钱,早点给你一个家。”我说,“我爸妈省吃俭用,就为了给我们凑首付。我们所有的计划,所有的未来,都建立在‘落户’这个前提上。”“而你,轻易地把它送人了。”“不是送人……”她哭着说,“陈默,你别这么说……我和周明真的只是朋友……”“朋友?”我笑了,笑声干涩,“什么样的朋友,值得你赌上自己的婚姻?”门外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。我打开门。林薇瘫坐在地上,手机掉在脚边。她抬起头看我,脸上满是泪痕:“陈默,你刚才说什么?赌上……婚姻?”“不然呢?”我靠在门框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“你觉得这件事之后,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?”她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话。“林薇,我问你一个问题。”我说,“如果今天需要落户的是我,而名额只有一次,你会把它给周明,还是给我?”她愣住了。这个简单的选择题,她却没有立刻回答。犹豫了三秒。三秒钟,足够我看清答案。“我知道了。”我说,转身回到书房。“陈默!”她扑过来,抓住我的手臂,“我选你!我当然选你!我刚才只是……”“只是什么?”我回头看她,“只是在想,该怎么解释才能听起来不那么残忍?”她的手指松开了。我关上门,这次没有上锁。但我知道,有些门一旦关上,就很难再打开了。那天晚上,我们分房睡了。我抱了被子去书房,林薇没有阻拦。她站在主卧门口,看着我铺沙发床,眼泪无声地流。“陈默……”她小声说,“能不能不要这样……”“我需要静一静。”我说。“静一静之后呢?”她问,“你会原谅我吗?”我没回答。因为我不知道。深夜,我躺在狭窄的沙发床上,盯着天花板。书房没有窗帘,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,在地板上投出冷白的光斑。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。是周明。他发来微信:“薇薇,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。对不起,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。如果需要我做什么,随时告诉我。”我看着那条消息,久久没有动。然后我打字回复:“周明,我们见一面。”发送。几乎是立刻,他回复:“好。时间地点你定。”“明天中午,你公司楼下咖啡厅。”“不见不散。”放下手机,我闭上眼睛。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天的场景:林薇惨白的脸,工作人员公事公办的语气,还有那份白纸黑字的系统记录。每一次回放,心就更冷一分。原来心寒不是一瞬间的事,而是一点一点的,像冬天的冰,慢慢凝结,直到彻底冻僵。第二天一早,我起床时,林薇已经做好了早餐。煎蛋、白粥、小菜,摆在餐桌上,还冒着热气。她坐在桌边,眼睛红肿,显然又是一夜没睡。“吃点吧。”她轻声说。我在她对面坐下,沉默地吃起来。粥煮得很烂,是我喜欢的口感。但今天,味同嚼蜡。“我约了周明中午见面。”我说。林薇手里的勺子掉进碗里,溅起几滴粥。“你见他干什么?”她声音发紧。“有些事,需要当面问清楚。”“陈默,这件事是我的错,跟周明没关系。”她急切地说,“是我没搞清楚政策,是我做的决定……”“但他接受了。”我打断她,“明知这个名额的珍贵,明知这会影响到我们的婚姻,他还是接受了。”林薇说不出话来。“林薇,你一直说你们只是朋友。”我放下勺子,看着她,“但真正的朋友,不会让对方为自己牺牲到这种地步。”她低下头,肩膀微微颤抖。“吃完早饭,我去上班。”我站起来,“中午见过周明后,我们再谈。”“陈默……”她抬起头,眼泪又掉下来,“我们……会离婚吗?”这个问题,像一把刀,悬在我们之间。我沉默了很久。“我不知道。”最终,我说,“但我需要知道真相。全部的真相。”上午在公司,我完全无法集中精神。开了两个会,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下属汇报工作时,我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,脑子里却全是昨天人才中心的场景。“陈总?”下属小心翼翼地问,“这个方案……您觉得可以吗?”我回过神:“抱歉,刚才走神了。再说一遍?”会议结束后,我回到办公室,关上门。手机里,周明又发来一条消息:“陈默,我想了想,还是觉得应该正式向你道歉。中午见面聊。”我没回复。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,我忽然想起四年前,我和林薇决定结婚时,曾在这里看过夜景。那时我们租的房子很小,但很温馨。林薇说:“陈默,等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,要买一个大大的落地窗,每天一起看夜景。”我说好。现在,夜景依旧璀璨。但我们之间,已经隔着一层再也擦不掉的雾。中午十二点,我准时出现在周明公司楼下的咖啡厅。他已经在靠窗的位置等我,面前放着一杯美式,几乎没动。见我进来,他立刻站起来,表情复杂。“陈默。”他伸出手。我没握,直接在他对面坐下。周明尴尬地收回手,也坐下来。服务员过来点单,我要了杯冰水。等服务员离开后,周明先开口:“陈默,首先,我要郑重向你道歉。这件事,我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。”“你不知道?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“你不知道配偶积分名额只有一次?”他眼神闪烁了一下。“我……我知道政策上是这么写的。”他斟酌着措辞,“但薇薇当时跟我说,她有办法,以后还能再给你办。我以为……她真的有门路。”“所以你心安理得地接受了。”“不是心安理得!”周明急了,“我当时真的很困难。那个项目是我创业以来最大的一单,如果因为户口问题黄了,我的公司可能就撑不下去了。我爸妈身体不好,每个月医药费就要一万多……”“所以你的困难,就要用我的未来来买单?”周明愣住了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:“对不起。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,但我真的……很抱歉。”我喝了一口冰水。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,却浇不灭心头的火。“周明,我问你几个问题。”我说,“你要说实话。”“你问。”“第一,你和林薇,真的只是朋友吗?”周明的表情僵住了。他端起咖啡杯,手微微颤抖。喝了一口,放下杯子时,杯底和托盘碰撞出清脆的响声。“我们……”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“从小一起长大,感情很深。但那种感情……更像是家人。”“家人?”我笑了,“什么样的家人,会让她为你做到这种地步?”“陈默,你别误会。”周明急切地说,“薇薇她爱你,她经常跟我提起你,说你怎么怎么好,怎么怎么体贴……”“那为什么,她选择的是你,不是我?”这个问题,像一颗子弹,击中了周明的要害。他沉默了。咖啡厅里放着轻柔的爵士乐,周围的白领们低声交谈,刀叉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。这一切的背景音,衬得我们之间的沉默更加沉重。“因为……”周明终于开口,声音很轻,“因为她觉得亏欠我。”我皱起眉头:“什么意思?”周明深吸一口气,像是下定了决心:“陈默,这件事薇薇一直不让我说。但到了这个地步,我觉得你应该知道。”“说。”“我们高中时,曾经在一起过。”时间仿佛静止了。我握着水杯的手,指节发白。“但只有很短的时间,大概三个月。”周明快速地说,“后来因为大学要异地,就分手了。分手后,我们就退回到朋友的位置,再也没有越界。”“所以你们是前任。”“是,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。”周明强调,“这十年来,我们真的只是朋友。她遇到你之后,更是刻意和我保持距离。”“那亏欠呢?”我问,“她亏欠你什么?”周明低下头,盯着咖啡杯里深色的液体。“高三那年,薇薇的妈妈生病住院,需要一大笔手术费。”他缓缓说,“她家条件一般,拿不出那么多钱。我当时……把我爸妈给我存的大学学费,偷偷取出来,给了她。”我愣住了。“后来呢?”“后来她妈妈手术成功,但我的学费没了。”周明苦笑,“我爸妈知道后,气得要死。但他们也没办法,只能到处借钱,最后凑够了学费,但也欠了一屁股债。”“这件事,林薇一直不知道?”“不知道。”周明摇头,“我让她保密,说钱是我爸妈给的,不用还。她信了。”“所以这些年,你一直没告诉她真相?”“对。”周明抬起头,眼圈红了,“我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。但前年,我爸妈先后生病,家里的债还没还清,我又要负担医药费……公司也遇到瓶颈。薇薇可能感觉到了什么,一直想帮我。”“所以半年前,当她听说我的项目急需上海户口时,就提出把名额给我。”周明声音哽咽,“她说,这是她唯一能为我做的。”真相,原来是这样。一个关于报恩的故事。一个关于亏欠与偿还的故事。而我的婚姻,成了这个故事里,被牺牲的代价。“陈默。”周明看着我,眼神诚恳,“薇薇她不是不爱你,她只是……太重情义。这件事,错全在我。如果你要怪,就怪我。别怪她。”我没说话。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恨吗?恨林薇为了报恩,赌上我们的未来?还是恨周明,明知这份恩情会绑架林薇的人生,却还是接受了她的牺牲?又或者,恨我自己,这四年来,竟然从未真正走进林薇的内心,从未了解过她心底最沉重的秘密?“陈默,我会想办法弥补。”周明说,“我的项目已经走上正轨,开始盈利了。我可以把钱还给你,双倍,三倍,你说个数……”“钱?”我打断他,“你觉得这是钱的问题?”“那……那你要什么?”他茫然地问,“只要我能做到的,我一定……”“我要林薇。”我说,“我要她全心全意地爱我,而不是因为责任、因为习惯、因为合适,才留在我身边。”周明说不出话了。因为我们都明白:这件事,他给不了。任何人都给不了。离开咖啡厅时,已经是下午一点。阳光炽烈,照得人睁不开眼。我走在拥挤的街道上,周围是行色匆匆的路人,每个人都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奔去。只有我,不知道要去哪里。回家?面对林薇的眼泪和忏悔?公司?继续扮演那个一切如常的部门经理?还是干脆消失,找个没人的地方,好好想一想这一切?手机响了。是林薇。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,久久没有接听。铃声固执地响着,一遍又一遍,像某种执拗的呼唤。最终,我还是接了。“喂?”“陈默……”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你和周明……谈得怎么样?”“该知道的,都知道了。”我说。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。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她反复说着这三个字,“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……”“林薇。”我打断她,“我问你一个问题。”“你问。”“如果当年你知道,周明给你的钱是他的学费,你会接受吗?”沉默。长久的沉默。然后她说:“不会。”“为什么?”“因为……太沉重了。”林薇的声音很轻,“这份恩情,太重了。重到我用一辈子,都还不清。”“所以你现在是在还债。”我说,“用我们的婚姻还债。”“不是的!”她急急地说,“陈默,我爱你,我真的爱你。和周明的事,是过去式了。我和你结婚,是因为我想和你过一辈子……”“但你在做选择的时候,优先考虑的是他,不是我。”又是沉默。这一次,她没有反驳。“林薇,我需要时间。”我说,“我需要好好想一想,我们的婚姻,到底建立在什么基础上。”“你要……离开我吗?”她颤声问。“我不知道。”我说,“但在我做出决定之前,我们先分开住吧。”电话那头传来崩溃的哭声。我闭上眼睛,听着她压抑的、绝望的哭泣声,心里某个地方,也跟着一点点裂开。“我今晚不回去了。”我说,“行李我会找时间去拿。”“陈默……别这样……”她哭着说,“求你了……我们当面谈,好不好?我再也不骗你了,我把一切都告诉你……”“我已经知道一切了。”我说,“从周明那里。”她愣住了。然后哭声突然停止,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呼吸声。“他……都告诉你了?”“对。”“陈默,你听我解释……”“不用解释了。”我打断她,“现在,我们都冷静一下。等我理清楚头绪,我会联系你。”说完,我挂断了电话。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,我第一次感觉到,这个我奋斗了四年的城市,竟然如此陌生。高楼大厦依旧矗立,车流依旧川流不息。但曾经让我心动的璀璨夜景,如今看来,只是一片冰冷的、没有温度的灯光。我的上海梦,碎了。碎在一个关于报恩的故事里。我在公司附近找了个酒店,住了下来。标准间,白色的床单,白色的墙壁,一切干净得没有温度。我坐在床边,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手机一直震动。林薇发来几十条微信,从道歉到解释,从哀求到绝望。我一一看过,但没有回复。最后一条,是晚上九点发的:“陈默,我在家等你。不管多晚,我都等你。”我看着那条消息,久久没有动。然后我打开通讯录,找到母亲的号码。犹豫了很久,还是拨了过去。“喂?儿子?”母亲的声音传来,背景音是电视机的嘈杂声,“怎么这个点打电话?吃饭了吗?”“吃了。”我说,“妈,我想跟你商量件事。”“什么事?”“落户……可能办不下来了。”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。然后母亲说:“没事,办不下来就再等等。政策年年变,说不定明年就松了呢?”她的声音很平静,但我听出了其中的失望。“妈,对不起。”我说,“让你们操心了。”“傻孩子,说什么对不起。”母亲笑了,“爸妈就希望你过得好。薇薇呢?她还好吧?”我喉咙发紧:“她……挺好的。”“那就好。”母亲说,“你们俩好好的,比什么都强。房子啊户口啊,都是身外之物,人才是最重要的。”人才是最重要的。这句话,像一根针,扎进我心里。是啊,人才是最重要的。但那个人,心里装着太多过去,太多亏欠,太多我无法参与的故事。“妈,如果……”我顿了顿,“如果我和林薇……分开了,你会怪我吗?”这次,母亲沉默了更久。电视机的声音被调小了,父亲的声音隐约传来:“谁啊?儿子吗?”“陈默啊。”母亲说,然后对着话筒,“儿子,你刚才说什么?”“没什么。”我说,“就是随口问问。你们早点休息,我周末再打给你们。”“好,好。”母亲迟疑地说,“儿子,不管发生什么事,爸妈都支持你。但婚姻不是儿戏,你要想清楚。”“我知道。”挂断电话后,我躺在床上,盯着天花板。母亲的话在耳边回响:“人才是最重要的。”是啊,人才是最重要的。但如果这个人,心里永远有一个角落,装着别人呢?如果我永远是她权衡之后的选择,而不是第一顺位的偏爱呢?这样的婚姻,还能继续吗?我不知道。接下来的三天,我住在酒店,正常上班。同事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但没人敢问。只有财务部的小张,在茶水间遇到我时,小心翼翼地说:“陈哥,你最近脸色不太好,要注意休息啊。”“谢谢。”我说。林薇每天都会发微信,从早到晚。有时是道歉,有时是回忆我们过去的点滴,有时只是简单的“早安”“晚安”。我很少回复。不是不想,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。原谅她?我做不到。离开她?我舍不得。这种矛盾,像两股力量在体内撕扯,让我夜夜失眠。周四晚上,周明又发来消息。这次不是微信,是短信:“陈默,方便接电话吗?有重要的事。”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拨了过去。“喂?”“陈默,我是周明。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,“我想了一晚上,觉得有件事必须告诉你。”“说。”“我决定放弃上海户口。”我愣住了:“什么?”“我把落户名额还给你。”周明说,“我已经咨询过了,虽然政策上不可撤销,但如果我主动申请注销户口,薇薇的名额就能释放出来。这样,她就可以重新给你办了。”“你疯了?”我脱口而出,“你知道注销户口意味着什么吗?”“知道。”周明苦笑,“意味着我要离开上海,回老家重新开始。意味着我这些年的努力,都白费了。”“那你还……”“因为这是我欠你们的。”周明说,“陈默,我这几天想了很多。薇薇为我牺牲了太多,我不能让她再失去你。你们是相爱的,不应该因为我,毁了这段婚姻。”“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。”我说。“但我是导火索。”周明说,“而且,我也想通了。上海再好,也不如心安。这些年,我一直活在愧疚里,觉得亏欠父母,亏欠薇薇。现在,是时候还债了。”我握着手机,说不出话。“陈默,我明天就去办手续。”周明继续说,“等户口注销后,薇薇就能重新给你申请落户了。到时候,你们好好过日子。”“周明……”“别劝我。”他打断我,“这是我自己的决定。还有,陈默,我想告诉你一件事。”“什么?”“薇薇她真的爱你。”周明的声音很认真,“你可能觉得,她为了我牺牲了你,是不爱你的表现。但恰恰相反,正是因为她爱你,信任你,才敢做这样的决定。”“什么意思?”“她相信你会理解她,相信你会等她,相信你们的感情能经得起考验。”周明说,“而我,只是一个她必须偿还的债主。还清了,她就自由了。”自由。这个词,像一道光,照进我混沌的思绪。是啊,林薇一直活在亏欠里。对周明的亏欠,像一座山,压在她心上。而她选择用这种方式偿还,也许正是因为她想清空过去,轻装上阵地走向我。只是她没想到,这份偿还的代价,如此沉重。“周明,你再考虑考虑。”我说,“这不是小事。”“我已经考虑清楚了。”他说,“陈默,好好对薇薇。她值得。”电话挂断了。我坐在酒店房间的黑暗里,久久没有动。周明的话,像一颗石子,投进我死水般的心湖,激起层层涟漪。林薇爱我。她相信我。所以她敢赌。而我,却在她最需要信任的时候,选择了怀疑和逃离。周五晚上,我终于回家了。打开门时,屋里一片漆黑。我打开灯,看见林薇蜷缩在沙发上,睡着了。她瘦了很多,脸颊凹陷,眼下有深深的阴影。茶几上放着一碗泡面,已经坨了,显然没吃几口。我轻轻走过去,蹲在她面前。她睡得很不安稳,眉头紧锁,睫毛上还挂着泪珠。我伸出手,想擦掉那滴泪,却在半空中停住了。她醒了。睁开眼睛,看见我,先是茫然,然后是震惊,最后变成小心翼翼的期待。“陈默……”她坐起来,声音沙哑,“你……回来了?”“嗯。”我说。她看着我,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:“我以为……你再也不回来了……”“我去给你热杯牛奶。”我站起来,走向厨房。“陈默!”她叫住我。我回头。“我们……还能重新开始吗?”她问,声音颤抖。我没有立刻回答。因为我知道,这个问题,需要一个认真的答案。一个不仅对她,也对我自己负责的答案。“林薇,我们先谈谈。”我说,“把所有的事情,都说清楚。”她点点头,擦掉眼泪,坐直身体。我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。我们之间隔着茶几,像谈判桌上的双方。“周明给我打电话了。”我先开口,“他说要注销户口,把名额还给我们。”林薇愣住了:“什么?他……他疯了?”“他说,这是他还债的方式。”林薇的眼泪又涌出来:“不……不能让他这么做……他已经为我牺牲太多了……”“那你呢?”我问,“你为我们牺牲的,就不多吗?”她看着我,眼神困惑。“林薇,这半年来,你一直活在煎熬里,对吗?”我说,“一边是对周明的亏欠,一边是对我的愧疚。你夹在中间,左右为难。”她点点头,眼泪无声地流。“为什么要一个人扛?”我问,“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?”“因为……我怕。”她哽咽着,“怕你知道我和周明的过去,怕你觉得我心里有别人,怕你会离开我……”“所以你就选择欺骗?”“不是欺骗!”她急切地说,“我只是……想等一切都解决了,再告诉你。我想等周明渡过难关,等我把欠他的还清了,就一心一意和你过日子。”“但你没想到,这个‘还清’的代价,是我们的婚姻。”她低下头,肩膀颤抖。“林薇,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。”我说,“你要说实话。”“你问。”“第一,你还爱周明吗?”她猛地抬起头:“不!我对他,只有愧疚和感激。那种感情,早就不是爱情了。”“第二,你爱我吗?”“爱。”她毫不犹豫,“陈默,我爱你。这四年,是我人生中最踏实、最幸福的四年。你给我的,是周明永远给不了的安全感和归属感。”“第三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“如果让你undefined重新选择,你还会把名额给周明吗?”这个问题,让她沉默了。她咬着嘴唇,思考了很久。然后她说:“如果知道会伤害你,我不会。但如果不伤害你……我可能还是会。”我心脏一紧。“为什么?”“因为那份恩情,太重了。”林薇流着泪说,“陈默,你能理解吗?一个人,为了你,赌上自己的未来。这份情,我一辈子都还不清。如果不还,我一辈子都不得安宁。”我理解了。终于理解了。林薇不是不在乎我,恰恰相反,她太在乎我们的未来了。所以她必须清空过去,才能毫无负担地走向我。只是她用错了方式。“林薇,我也有问题要问你。”我说。“你问。”“如果今天需要牺牲的是我,你会为我做到什么地步?”她愣住了。然后,她站起来,走到我面前,跪坐下来,握住我的手。“陈默,如果今天需要牺牲的是你,我会用我的一切去换。”她看着我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“因为你是我的丈夫,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。周明是我的债主,而你,是我的归宿。”归宿。这个词,像一颗定心丸,落进我心里。“林薇,我也要向你坦白。”我说,“这三天,我想了很多。我生气,我失望,我甚至想过离开。但最终我发现,我舍不得。”她的眼泪掉在我的手背上,滚烫。“所以,我们重新开始吧。”我说,“但这一次,我们要立下规矩。”“什么规矩?”“第一,永远不要欺骗对方。无论多难开口的事,都要说出来。”“好。”“第二,我们是彼此的第一顺位。任何人、任何事,都不能排在我们前面。”“好。”“第三。”我握住她的手,“过去的就让它过去。从今天起,我们只向前看。”林薇扑进我怀里,放声大哭。这三天来所有的压抑、所有的委屈、所有的恐惧,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。我抱着她,感受着她颤抖的身体,心里某个地方,终于软了下来。是啊,人才是最重要的。而这个人,现在就在我怀里。第二天,我们一起去见了周明。约在他公司附近的咖啡厅,还是上次那个位置。周明看起来憔悴了很多,但眼神很平静。“你们来了。”他站起来。“坐吧。”我说。三人坐下,气氛有些尴尬。服务员过来点单,我们要了三杯咖啡。等服务员离开后,周明先开口:“手续我已经在办了,大概下周一就能完成。”“周明,我们不是来劝你的。”林薇说,“我们是来谢谢你的。”周明愣了一下:“谢我?”“谢谢你愿意放手。”林薇看着他,眼神诚恳,“但我想告诉你,你不欠我什么了。那笔钱,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。从今以后,我们两清了。”“薇薇……”“你听我说完。”林薇打断他,“周明,我很感激你当年为我做的一切。但这不应该成为绑架你我一生的枷锁。你还年轻,还有大好的未来,不应该为了还债,毁掉自己的人生。”“可是……”“没有可是。”我说,接过话头,“周明,你的心意我们领了。但户口,你留着。我们会想其他办法。”周明看着我们,眼圈红了:“你们……不怪我?”“怪过。”我坦诚地说,“但现在不怪了。因为我们都明白了,这件事里,没有坏人,只有一群被情义困住的好人。”周明低下头,肩膀微微颤抖。“周明,你永远是我的朋友。”林薇轻声说,“但从此以后,只是朋友。我会还你钱,会祝福你,但不会再为你牺牲我的婚姻。”这句话,像一句正式的告别。告别那段亏欠的过去。告别那个总是优先考虑他的自己。周明抬起头,努力挤出一个笑容:“好。我明白了。”咖啡端上来了,我们各自喝着,谁也没说话。但气氛,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沉重了。“对了,有件事要告诉你们。”周明突然说,“我可能要离开上海了。”“为什么?”林薇问。“公司接了个外地的项目,需要我去常驻。”周明说,“大概要去两三年。我想了想,也许这是个新的开始。”我和林薇对视一眼。这也许,是最好的结局。“什么时候走?”我问。“下个月。”周明说,“走之前,一起吃个饭吧。我请客,就当……践行。”“好。”林薇说。那顿践行饭,我们约在了一周后。地点选在一家本帮菜馆,是我们三个都熟悉的老店。菜上得很慢,但我们聊了很多——聊小时候的趣事,聊大学的糗事,聊这些年在上海的奋斗。没有提及那场风波。就像多年的老友,在告别前的最后一次聚会。饭吃到一半,周明举起酒杯:“陈默,薇薇,我敬你们一杯。祝你们白头偕老,永远幸福。”我们也举起杯。三只酒杯碰在一起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:有些告别,不是为了遗忘,而是为了更好的前行。周明离开上海的那天,我和林薇去送他。火车站人山人海,周明拖着行李箱,站在检票口前。他回头看着我们,笑了笑:“就送到这儿吧。”“到了那边,常联系。”林薇说。“好。”周明点点头,然后看向我,“陈默,好好照顾她。”“我会的。”我说。周明张开手臂,林薇犹豫了一下,还是上前轻轻拥抱了他。很短的一个拥抱,然后分开。“再见。”周明说。“再见。”他转身走进检票口,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。林薇站在原地,看了很久。我握住她的手:“走吧。”她点点头,靠在我肩上:“陈默,谢谢你。”“谢什么?”“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。”她轻声说,“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。”我没有说话,只是握紧了她的手。走出火车站时,阳光正好。我们站在广场上,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。每个人都行色匆匆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。而我们的故事,还在继续。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林薇问,“落户的事情……”“总有办法的。”我说,“政策年年变,说不定明年就有新政策了。再不济,我们还可以考虑其他城市。”“你愿意离开上海?”“有你的地方,就是家。”我说,“上海也好,其他城市也好,只要我们在一起,哪里都一样。”林薇看着我,眼睛亮晶晶的。那一刻,我忽然觉得,落户与否,已经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是,我们终于走出了那片迷雾,看清了彼此的心。重要的是,我们选择了原谅,选择了继续。重要的是,我们还相爱。一个月后,我们的生活渐渐回到正轨。林薇开始在网上看其他城市的房源,我也开始关注其他城市的就业机会。我们甚至列了一个清单,写着心仪城市的优缺点。周末,我们会一起去逛建材市场,想象未来家的样子。“我喜欢这个地板。”林薇指着一款原木色的复合地板,“感觉很温馨。”“那就记下来。”我拿出手机拍照。“还有这个瓷砖,很适合厨房。”“好。”我们像一对普通的新婚夫妻,规划着未来的家。虽然那个家,可能不在上海。但有什么关系呢?家不是地址,而是有彼此的地方。有一天晚上,我们躺在床上,林薇突然说:“陈默,我想去找份兼职。”“为什么?你工作不是挺忙的吗?”“我想早点把钱还给周明。”她说,“虽然他说不用急,但我想尽快了结这件事。”我侧过身,看着她:“需要我帮忙吗?”“不用。”她摇摇头,“这是我自己的事。但我想跟你商量,我们能不能……晚一点要孩子?”我愣了一下:“为什么?”“我想先还清债务,再轻装上阵地迎接新生命。”林薇握住我的手,“我不想让我们的孩子,一出生就背负着父母的过去。”我明白了。她想彻底清空过去,然后全心全意地,和我开始新的生活。“好。”我说,“我等你。”她靠进我怀里:“陈默,你真好。”“你才知道?”她笑了,在我胸口蹭了蹭。那一刻,我忽然觉得,这场风波,也许不是坏事。它让我们看清了彼此,也让我们更珍惜彼此。它让我们明白:婚姻不是童话,而是两个不完美的人,携手面对生活的种种不堪。而真正的爱,不是没有裂痕,而是裂痕之后,依然选择修补。又过了两个月,林薇找到了一份周末的兼职,在一家培训机构当老师。虽然辛苦,但她做得很开心。每次拿到课时费,她都会兴奋地跟我说:“又离目标近了一步!”我也更加努力工作,争取早日升职加薪。我们的生活,像两列并行的列车,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。虽然速度不快,但很稳。十二月的某个周末,我们去看了一场电影。散场后,走在寒冷的街头,林薇突然说:“陈默,我爸妈下个月要来上海。”“好啊,正好带他们逛逛。”“他们……知道了那件事。”林薇小声说,“周明的妈妈告诉了我妈。”我心里一紧:“他们怎么说?”“我妈骂了我一顿,说我糊涂。”林薇苦笑,“但她最后说,既然你选择了原谅,他们就支持我们。”“你爸呢?”“我爸没说什么,只是叹气。”林薇说,“但他说,来了要跟你喝两杯。”我笑了:“好,我陪他喝。”走到小区门口时,林薇突然停下脚步。“陈默,你看。”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。小区公告栏上,贴着一张通知:“关于开展特殊人才引进落户试点的通知”。我们凑近看。通知上说,为吸引特定行业人才,本市将开展试点,对符合条件的人才,放宽落户限制。其中一条是:“对在本市重点企业连续工作满五年,且年薪达到一定标准的专业技术人才,可申请特殊人才引进落户。”我算了一下。我在这家公司工作四年零七个月。还差五个月,就满五年了。年薪……也刚好达到标准。“陈默……”林薇抓住我的手,声音颤抖,“这是……机会吗?”“可能是。”我说,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希望。我们记下了申请条件和流程,回家后立刻开始准备材料。虽然不确定能否成功,但至少,我们看到了希望。那天晚上,我们兴奋得睡不着,躺在床上聊到深夜。聊未来的房子,聊想要几个孩子,聊老了以后要去哪里养老。聊一切平凡而美好的事。最后,林薇靠在我肩上,轻声说:“陈默,不管这次能不能成,我都很感激。”“感激什么?”“感激你还在我身边。”她说,“感激你没有放弃我。”我吻了吻她的额头:“因为我爱你。”“我也爱你。”窗外,夜色深沉。但我知道,黎明总会到来。就像我们的婚姻,经历了最黑暗的时刻,终于迎来了破晓的光。三个月后,我的特殊人才引进落户申请通过了。收到通知的那天,我和林薇抱在一起,又哭又笑。四年多的等待,一年多的煎熬,终于在这一刻,得到了回报。我们立刻开始看房子,最终在浦东选中了一套两居室。虽然不大,但很温馨,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。签约那天,我们叫上了父母。四位老人从老家赶来,看着我们在购房合同上签下名字,都红了眼眶。“这下好了,这下好了。”我母亲抹着眼泪,“总算有个自己的家了。”林薇的母亲拉着我的手:“小陈,薇薇不懂事,让你受委屈了。以后她要是再犯糊涂,你告诉我,我替你教训她。”“妈,不会了。”林薇靠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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