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妻子落户上海时,她把积分名额给了竹马。半年后想给丈夫办积分时

在沪上学
  • 2025-12-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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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手机屏幕亮起时,雨正敲着地铁站的玻璃顶棚。“常用同行人”那一栏,跳出一个名字。备注是“小安”。后面跟着一个刺眼的百分比:87%。我站在十四号线的换乘通道里,盯着那行字。周围是下班的人潮。脚步声,拉杆箱...

手机屏幕亮起时,雨正敲着地铁站的玻璃顶棚。

“常用同行人”那一栏,跳出一个名字。

备注是“小安”。

后面跟着一个刺眼的百分比:87%。

我站在十四号线的换乘通道里,盯着那行字。

周围是下班的人潮。

脚步声,拉杆箱轮子声,广播里的女声提醒“请站稳扶好”。

我站着,没动。

手指悬在屏幕上,没往下滑。

雨声隔着玻璃,闷闷的,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的心跳。

两小时前,我还在律所。

最后一个咨询的当事人刚走,是个为婚前协议细节争执不休的年轻女孩。

我合上笔记本,颈椎发出细微的咔嗒声。

窗外陆家嘴的灯光已经亮起来,一片璀璨的、没有温度的光海。

手机在桌上震了一下。

是陈序。

“晚上加班,你先回。妈炖了汤,在锅里。”

我回了个“好”。

收拾东西,关灯,锁门。

电梯下行时,镜面映出我的脸。

三十四岁,职业套装,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。

眼角有细细的纹路,不太明显,但确实在那里。

像时间用最轻的笔触,留下的签名。

地铁站里,我习惯性地打开交通APP。

查看行程记录,是我近半年的习惯。

起初是为了核对报销,后来成了某种不自觉的仪式。

陈序的账号绑在我的家庭组里。

他的行程,我这里能看到。

过去半年,他每周二、四晚上,都有固定行程。

从他们公司所在的静安寺,到浦东的一个地铁站。

然后,在四十分钟后,从那个站返回。

时间规律得像打卡。

我从未问过。

不是不在意。

是知道问了,答案也无非是“加班”“见客户”“同事聚餐”。

而我不想要那些被咀嚼过、失去原味的解释。

我要证据。

或者,更准确地说,我要一个“可以开始谈这件事”的时机。

现在,时机来了。

“常用同行人”。

算法不会骗人。

它冰冷,精确,只认数据。

两个人,在固定的时间,乘坐同一段地铁,频率高到87%。

这不是巧合。

这是习惯。

是约定。

是生活轨迹的交叠。

我把手机按熄,放进风衣口袋。

手指触到一个硬硬的小东西。

掏出来看,是一枚褪色的地铁票。

2018年的。

我和陈序刚结婚那年。

我们还没买房,租在世纪公园附近的老小区里。

周末坐二号线去南京东路,逛那些我们买不起的店。

吃街边小店里的生煎,汁水烫了舌头,两人对着哈气。

那时他说,等我们有了积分,落了户,就买个小房子。

不用大,够两个人,再加一个孩子。

我那时笑他,说孩子还没影呢。

他握着我的手,很认真地说,会有的。

地铁票就是那时候留下的。

不知怎么,一直放在这件风衣口袋里。

洗了无数次,字迹都糊了,但没扔。

像某种顽固的记忆载体。

列车进站了。

带起一阵风,吹乱我的刘海。

我走进去,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。

对面玻璃窗上,映出我的影子。

还有身后匆匆上车的、无数模糊的人影。

城市像个巨大的消化系统。

我们是被吞进去,又吐出来的养分。

日复一日。

手机又震了。

这次是婆婆。

“小晚,汤在锅里,记得喝。序序说加班,你别等他,先吃。”

我回:“知道了妈,您也早点休息。”

婆婆今年六十八,一个人住在我们婚前买的那套小房子里。

我和陈序现在住的这套,是租的。

为了离我律所近些。

也为了——虽然没人明说——离医院近些。

三年。

三次试管。

最后一次失败,是在半年前。

医生看着检查单,语气温和但不容置疑:“王女士,你的卵巢储备功能已经很低了。再试,成功率也不会超过5%。而且对你身体损伤很大。”

陈序当时握着我的手。

他的手心很湿。

我的很干。

像两块不同质地的木头,硬被胶水粘在一起。

从医院出来,我们没说话。

一直走到停车场。

他拉开车门前,突然说:“要不,算了吧。”

我没问“算了”是什么意思。

是算了不要孩子?

还是算了,这段婚姻?

我什么都没问。

只是点点头,说:“好。”

地铁在隧道里疾驰。

窗外的广告灯箱连成流动的光带。

我闭上眼。

想起半年前的另一件事。

上海落户积分。

我的分数够了。

配偶可以随迁。

但名额只有一个。

我给了一个人。

不是陈序。

是周安。

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,他们口中的“竹马”。

理由很充分:周安的公司正在争取一个重要的政府项目,负责人必须有上海户口。而陈序的公司对外地户口没有硬性要求,可以等。

我提出这个方案时,陈序沉默了很久。

然后他说:“你决定就好。”

没有争吵。

没有质问。

只是那之后,他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。

回家越来越晚。

我们之间的对话,精简到只剩“水电费交了”“妈让周末回去吃饭”“我明天出差”。

像两个合租的室友,客气而疏离。

列车到站了。

我随着人流走出去。

雨还在下。

我撑开伞,走进小区。

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,投下昏黄的光。

钥匙插进锁孔,转动。

门开了。

屋里一片漆黑。

只有厨房里,保温灯亮着一点微光。

我脱掉高跟鞋,赤脚踩在地板上。

冰凉。

走到厨房,掀开砂锅的盖子。

热气扑面而来。

是山药排骨汤。

婆婆的拿手菜。

她说这汤暖宫。

喝了大半年。

我的肚子依旧平坦。

像一片拒绝发芽的土地。

我盛了一碗,坐在餐桌前喝。

汤很鲜。

但喝进嘴里,没什么味道。

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。

是陈序的行程更新。

“行程结束:静安寺站→世纪大道站。同行人:小安。”

我放下勺子。

金属勺柄碰到瓷碗边缘,发出清脆的一声。

在寂静的屋子里,格外响。

第二天是周六。

我醒得很早。

或者说,根本没怎么睡。

陈序是凌晨一点回来的。

我听见钥匙声,门锁转动,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。

他在客厅停留了一会儿。

大概是看到了餐桌上那碗没喝完的汤。

然后浴室传来水声。

很轻。

他怕吵醒我。

我们之间,连这种体贴都成了程式化的东西。

他躺下时,床垫另一侧微微下沉。

我们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。

谁都没说话。

只有呼吸声,在黑暗里交错。

像两条平行线,永远靠近,却永不相交。

早晨七点,我起床。

陈序还在睡。

他侧躺着,背对我。

肩胛骨的形状透过睡衣清晰可见。

他瘦了。

这半年。

我轻轻带上门,去厨房做早餐。

煎蛋,烤吐司,热牛奶。

摆好两份。

然后坐在餐桌前,打开笔记本电脑。

看案卷。

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

脑子里全是那个名字。

小安。

周安。

八点半,陈序出来了。

他穿着家居服,头发有点乱。

看到我,愣了一下。

“今天不上班?”

“周六。”

“哦。”他揉了揉眉心,“忘了。”

他坐下来,拿起吐司咬了一口。

咀嚼。

吞咽。

动作机械。

我们沉默地吃完早餐。

我收拾盘子时,他忽然开口:“今天……我出去一趟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可能晚点回来。”

“好。”

对话结束。

像一段被截断的代码,运行到一半,戛然而止。

他进浴室洗漱。

我站在水槽前洗碗。

温水冲过手指,泡沫一点点消失。

就像某些东西,不知不觉,就从生活里流走了。

我擦干手,走到阳台上。

雨停了。

天空是那种灰白色,像没洗干净的白衬衫。

楼下花园里,有个小孩在学骑车。

父亲扶着后座,慢慢松手。

孩子摇摇晃晃地往前骑,发出兴奋的尖叫。

我看了很久。

直到眼睛发酸。

陈序出门了。

我听见关门声。

然后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。

我回到书房,打开那个锁着的抽屉。

里面有一个文件夹。

装着这半年来,我收集的所有“证据”。

地铁行程记录打印件。

信用卡账单里,那几家位于浦东的餐厅消费记录。

甚至有一次,他衬衫领口上,那根不属于我的、棕色的长发。

我捡起来,夹在透明袋子里。

像保存一个罪证。

但我从来没拿出来质问过。

我在等。

等一个合适的时机。

等一个,可以让我平静地说出“我们谈谈”的瞬间。

现在,时机似乎到了。

但我反而犹豫了。

谈什么?

怎么谈?

谈完之后呢?

这些问号在脑子里盘旋,像一群找不到出口的鸟。

手机响了。

是周安。

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,迟疑了几秒,才接起来。

“晚姐。”他的声音带着笑意,“在忙吗?”

“没。有事?”

“给你送点东西。我妈寄来的石榴,你最爱吃的。我到你家楼下了。”

我走到窗边往下看。

周安的车果然停在楼下。

他靠在车门上,正抬头往上看。

看到我,挥了挥手。

我挂断电话,换了件衣服下楼。

周安是我邻居。

比我小三岁。

我们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。

他父母早年离异,妈妈身体不好,我爸没少帮忙。

他考上大学那年,学费是我爸垫的。

后来我爸生病,他在病床前守了整整一个月。

端屎端尿,比亲儿子还尽心。

我爸走的时候,拉着我的手说:“小晚,小安是个好孩子,你多照应他。”

所以这些年,我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。

他毕业来上海,工作是我帮着找的。

租房是我带着看的。

连他女朋友,都是我介绍的。

虽然没成。

但我尽力了。

“给。”周安递过来一袋石榴。

个个饱满,皮红得发亮。

“你妈还惦记着我这个。”

“那可不,她总念叨你。”周安笑,露出一口白牙,“说你好久没回去了。”

“忙。”我接过袋子,有点沉。

“序哥呢?不在家?”

“出去了。”

“哦。”周安顿了顿,“那……我陪你坐坐?”

“不用了,你忙你的。”

“我不忙。”他挠挠头,“今天没事。”

我看着他。

二十八岁的男人,眼里还有少年人的干净。

这种干净,在陈序眼里,已经看不到了。

陈序的眼睛,像两口深井。

扔石头下去,听不见回响。

“上来坐吧。”我说。

他眼睛一亮:“好嘞。”

我们上楼。

我泡了茶。

他坐在沙发上,有点拘谨。

“晚姐,你脸色不太好。是不是又熬夜了?”

“老毛病。”

“得注意身体。”他认真地说,“你总照顾别人,也得照顾照顾自己。”

我笑了笑,没接话。

“那个……落户的事,谢谢你。”他搓着手,“要不是你,那个项目我肯定拿不下来。老板说了,下个月就给我升总监。”

“那是你自己努力。”

“没有你,我再努力也没用。”他看着我的眼睛,“晚姐,你对我好,我都记着。”

他的眼神太真诚。

真诚得让我有点不自在。

“别说这些了。”我转移话题,“你呢?个人问题怎么样了?上回那个女孩,没联系了?”

“分了。”他耸耸肩,“不合适。”

“怎么不合适?”

“她……不像你。”他说完,立刻意识到不妥,赶紧补充,“我是说,没你那积分落户制 上海,undefined么……通透。”

空气安静了几秒。

我端起茶杯,喝了一口。

茶有点烫。

“周安。”我放下杯子,“有件事,我想问你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这半年,你经常和陈序见面?”

他愣住了。

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。

“晚姐,你怎么……”

“我看到行程记录了。”我平静地说,“每周二、四晚上,你们一起坐地铁。从静安寺到浦东。”

他张了张嘴,没发出声音。

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。

“是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很低,“我们……是在见面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……”他深吸一口气,“因为我想知道,他到底对你怎么样。”

“所以呢?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“你得出结论了吗?”

“他配不上你。”周安抬起头,眼神里有种近乎倔强的情绪,“晚姐,这半年,我看着你一次次去医院,一次次失望。他在哪儿?他在加班,在应酬,在你最需要的时候,他总是不在。”

“这是我的事。”

“可我看不下去!”他的声音提高了些,“我知道我没资格管。但我就是……就是心疼你。所以我去找他,我想问问他,到底怎么想的。如果他不珍惜你,那……”

“那什么?”我的声音冷下来。

他没说下去。

但意思已经很明显。

房间里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。

一声,一声。

像心跳。

“周安。”我慢慢地说,“我三十四岁了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也知道自己要什么。你不必为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没有可是。”我打断他,“我和陈序之间的问题,是我们两个人的事。你介入,只会让事情更复杂。”

他低下头。

肩膀垮下来。

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
“对不起。”他说,“我只是……想保护你。”

“我不需要保护。”我站起来,“我需要的是尊重。尊重我的选择,尊重我的婚姻。”

他也站起来,脸色有些苍白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他拿起外套,“晚姐,那我先走了。”

“石榴。”

“你留着吃吧。”他走到门口,又回头看了我一眼,“还是那句话,你对我好,我一辈子都记着。如果有一天……你需要我,我随时在。”

门关上了。

我站在原地,看着那袋石榴。

红得刺眼。

陈序是晚上八点回来的。

他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。

“路过,看到新开的店。”他把盒子放在餐桌上,“你爱吃的栗子蛋糕。”

我看着他。

他的表情很平静。

甚至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。

“谢谢。”我说。

“今天……”他迟疑了一下,“周安来了?”

“你怎么知道?”

“在楼下看到他的车了。”

“他来送石榴。”

“哦。”

又是一阵沉默。

他脱下外套,挽起袖子:“吃饭了吗?”

“还没。”

“我给你做点。”他走向厨房。

我跟着走进去。

看着他打开冰箱,拿出鸡蛋和西红柿。

动作熟练。

这曾经是我们之间最温馨的场景。

他在厨房忙碌,我从背后抱住他。

脸贴在他的背上,能感觉到体温。

现在,我们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。

像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。

“陈序。”我开口。

他洗西红柿的手停了一下。

水流哗哗地响。

“我们谈谈。”

他没回头。

但肩膀绷紧了。

“好。”

他关掉水龙头,用毛巾擦干手。

转过身,靠在料理台边。

“谈什么?”

“周安。还有你。”我顿了顿,“你们每周见面的事。”

他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
但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
“你知道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从什么时候?”

“半年前。”

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:“那你为什么……”

“为什么不问?”我接过话,“因为我在等你自己说。”

他低下头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“我要的不是道歉。”我往前走了一步,“我要的是解释。”

他沉默了很久。

久到我能听见冰箱压缩机启动的嗡嗡声。

“一开始,是他来找我的。”陈序终于开口,声音干涩,“他说想聊聊你。我没多想,就去了。后来……就成了习惯。”

“聊我什么?”

“聊你小时候的事。聊你爸。聊你这些年怎么照顾他。”陈序抬起头,看着我,“小晚,我知道我对不起你。这半年,我一直在逃。逃医院,逃那个失败的试管,逃你失望的眼神。和周安见面,听他说那些我不知道的过去,好像……好像能离你近一点。虽然方式很可笑。”

“所以你们每周见面,是为了聊我?”

“大部分时间是。”他顿了顿,“也有别的。”

“比如?”

“比如……”他苦笑,“比如他问我,如果给不了你幸福,为什么不放手。”

我的心沉了一下。

“你怎么回答?”

“我说,我没有放手的资格。”陈序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,“小晚,我们结婚六年了。这六年,我眼看着你从那个爱笑爱闹的女孩,变成现在这样……这样冷静,这样克制。我知道是我没做好。孩子的事,我比谁都痛苦。但我不敢说,怕给你压力。我只能躲,只能逃。”

他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
这是我半年来,第一次看到他情绪失控。

“那现在呢?”我的声音很轻,“你打算继续逃,还是面对?”

他走过来。

在我面前停下。

很近的距离。

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。

他戒烟三年了。

看来又抽上了。

“我不想逃了。”他说,“小晚,我们重新开始,好不好?”

“怎么开始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诚实地说,“但我想试试。”

我看着他。

这个我认识了十年,嫁了六年的男人。

他的眼角有了细纹。

鬓角有了白发。

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。

我也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姑娘。

我们被生活磨掉了棱角,也磨掉了热情。

像两块鹅卵石,光滑,冰冷,挨在一起,却感受不到温度。

“陈序。”我慢慢地说,“半年前,我把落户名额给了周安。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

他摇头。

“因为我觉得欠他的。”我转身,看向窗外,“我爸走的时候,他在。我妈生病,他在。我试管失败,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里哭,他也在。而你……你在加班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我不是在指责你。”我打断他,“我知道你压力大。要还房贷,要养家,要应付工作。我都知道。所以我不怪你。但陈序,婚姻不是谁欠谁。也不是谁比谁付出得多。婚姻是……是两个人,在一条船上。风浪来了,要么一起划桨,要么一起沉。”

他走到我身后。

很近。

但没有碰我。

“我明白。”他的声音在我耳边,“给我一次机会。最后一次。”

我没有立刻回答。

因为我知道,有些话一旦说出口,就收不回来了。

就像有些裂痕,一旦出现,就永远在那里。

“明天。”我说,“明天晚上,我们三个人,当面谈。”

“三个人?”

“你,我,周安。”我转过身,看着他,“既然事情涉及三个人,那就三个人一起解决。”

他脸色变了变:“有这个必要吗?”

“有。”我斩钉截铁,“不清不楚的关系,最容易滋生误会。我要清清楚楚地划一条线。”

“怎么划?”

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
我走出厨房。

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。

背影在灯光下,显得有点孤单。

第二天是周日。

我约了周安晚上七点,在我们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。

陈序一整天都心神不宁。

他在书房里处理工作,但每隔一会儿就会出来倒水。

或者站在阳台上抽烟。

我坐在客厅看书。

一本关于婚姻法的专著。

里面有一章专门讲夫妻忠诚协议。

我读得很仔细。

甚至做了笔记。

傍晚六点半,我们出门。

雨又下起来了。

不大,细细密密的。

陈序撑伞,我走在他旁边。

伞不大,他的肩膀湿了一边。

“往你那边靠靠。”我说。

他愣了一下,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伞往我这边倾斜。

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并肩走过了。

上一次,好像还是去年冬天。

也是下雨。

我们去超市,买火锅食材。

那时还能自然地牵手。

现在,我们的手都插在口袋里。

像两个陌生人。

咖啡馆在街角。

暖黄色的灯光从落地窗透出来。

周安已经到了。

坐在靠窗的位置。

看到我们,他站起来。

有点局促。

“晚姐,序哥。”

我们坐下。

服务员过来点单。

我要了美式。

陈序要了拿铁。

周安说:“一样。”

气氛有点尴尬。

谁都没先开口。

最后还是周安打破了沉默。

“晚姐,昨天……对不起。”

“今天不说对不起。”我放下咖啡杯,“今天我们把话说清楚。”

两个男人都看着我。

等我的下文。

我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。

放在桌上。

“这是什么?”陈序问。

“婚姻忠诚协议。”我说,“我起草的。”

周安的脸色变了。

陈序的也是。

“小晚,你……”

“听我说完。”我打开文件夹,抽出两份打印好的文件,“这半年,我们三个人之间,形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关系。周安,你关心我,我感激。但你用错了方式。陈序,你逃避问题,我也理解。但理解不代表接受。”

我顿了顿。

“所以,今天,我们在这里,把界限划清楚。”

我把文件推到他们面前。

“这是一份协议。主要条款有三条。”

“第一,我和陈序的婚姻关系,是封闭的。任何第三方,不得以任何形式介入。”

“第二,周安,你是我弟弟,永远是。但仅限于此。从今天起,我们保持适当的距离。非必要不单独见面,非必要不私下联系。”

“第三。”我看着陈序,“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处理这件事。签了这份协议,过去半年的一切,翻篇。我们重新开始。但如果有下一次——”

“没有下一次。”陈序打断我,声音很哑,“我签。”

周安看着那份协议。

手指微微发抖。

“晚姐。”他抬起头,眼圈有点红,“我真的……只是想对你好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我的声音软下来,“但周安,有些好,会成为负担。你还年轻,应该去找属于你自己的幸福。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一个……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。”

“我没有浪费。”他固执地说,“和你有关的,都不是浪费。”

“但对我来说是。”我直视他的眼睛,“我需要空间,需要正常的婚姻生活。你的关心,让我有压力。也让陈序有压力。这不对。”

他低下头。

很久。

久到咖啡都快凉了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他终于说,声音很轻,“我签。”

他从口袋里掏出笔。

在协议上签下名字。

字迹有点潦草。

像在逃离什么。

陈序也签了。

他的字很工整。

一笔一划。

像在刻下某种承诺。

我收起两份协议。

一份给陈序。

一份给周安。

“原件我保管。”我说,“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,以这种方式坐在一起。”

周安站起来。

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
“周安。”我叫住他。

他回头。

“谢谢你的石榴。”我说,“以后……好好的。”

他笑了笑。

笑容有点勉强。

然后转身,走进了雨里。

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。

陈序还坐在那里。

看着窗外。

“小晚。”他忽然说,“你恨我吗?”

“不恨。”

“那……还爱我吗?”

我没有立刻回答。

因为我不知道。

爱是什么?

是习惯?

是责任?

还是那种即使受伤,也不愿意放手的心情?

“我不知道。”我诚实地说,“但我想试试看,还能不能找回来。”

他转过头看我。

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。

“我们一起找。”他说。

我点点头。

拿起咖啡杯,喝了一口。

苦的。

但回味有点甘。

从咖啡馆出来,雨停了。

天空被洗过一样,干净。

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陈序伸出手。

犹豫了一下。

然后,轻轻握住了我的手。

他的手很暖。

我的手很凉。

温差在掌心交汇,慢慢达到平衡。

我们就这样牵着手,慢慢走回家。

没有说话。

但好像说了很多。

回到家,婆婆来了电话。

“汤喝完了吗?我又炖了一锅,明天给你们送过去。”

“妈,不用麻烦了。”

“不麻烦不麻烦。你们工作辛苦,要补补。”婆婆在电话那头絮叨,“对了,小晚,我昨天去庙里求了个签。是上上签。师傅说,明年会有喜事。”

我笑了笑:“妈,您还信这个。”

“宁可信其有嘛。”婆婆的声音里带着期待,“你们好好的,妈就开心。”

挂了电话,陈序从浴室出来。

头发湿漉漉的。

“妈说什么?”

“说明年会有喜事。”

他擦头发的手停了一下。

然后走过来,在我身边坐下。

“小晚。”他说,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我们真的没有孩子,你……”

“我会遗憾。”我打断他,“但不会后悔嫁给你。”

他看着我。

眼睛里有水光。

“我也是。”他说,“有没有孩子,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。”

这句话,他早该说的。

晚了半年。

但还好,不算太晚。

那晚,我们睡在一张床上。

中间没有隔着那个人的距离。

他伸出手,把我搂进怀里。

我的脸贴着他的胸口。

能听见心跳。

沉稳,有力。

像某种承诺。

“小晚。”他在我头顶说,“以后,每周二、四,我都不加班了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们去约会。”他说,“像谈恋爱的时候那样。看电影,吃饭,散步。好不好?”

“好。”

“还有,下个月你生日,我们出去旅行吧。就我们两个。”

“去哪?”

“你定。”

我想了想:“去杭州吧。西湖边走走。”

“好。”

对话很平常。

但每一个字,都像在填补那些裂痕。

一点一点。

用最笨拙,也最真诚的方式。

协议签了之后,生活好像真的回到了正轨。

陈序每周二、四准时下班。

我们会去尝试新的餐厅。

或者就在家里,他做饭,我洗碗。

然后一起看部电影。

话依然不多。

但沉默不再尴尬。

而是一种默契。

周安没有再单独联系我。

但会在家庭群里发消息。

分享他升职的好消息。

或者他妈妈又寄了什么特产。

我会回复恭喜。

或者谢谢。

客气,但有分寸。

这样很好。

距离产生美。

也产生安全。

一个月后,我的生日。

我们去了杭州。

住在西湖边的一家老酒店。

推开窗就能看到湖。

早晨有雾。

湖面像蒙了一层纱。

我们沿着苏堤走。

手牵着手。

像很多普通的情侣一样。

“小晚。”陈序忽然说,“其实有件事,我一直没告诉你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半年前,你试管失败那次,我也去看了医生。”

我停下脚步。

“你去看医生?为什么?”

“检查。”他转过脸,看着湖面,“我想知道,问题是不是在我这里。”

“结果呢?”

“结果……是我的精子质量也不太好。”他苦笑,“医生建议我们两个人都调理。但我没告诉你。我怕你压力更大。”

风从湖面吹过来。

带着水汽。

凉凉的。

“所以你就躲?”我问。

“嗯。”他承认,“我觉得自己没用。给不了你想要的孩子,也给不了你幸福。那段时间,我甚至想过……离婚。”

我的心收紧了一下。

“为什么没提?”

“因为舍不得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很认真,“小晚,我试想过没有你的生活。发现那比没有孩子,更可怕。”

我握紧他的手。

“都过去了。”

“嗯。”他点头,“以后,不管什么事,我们都一起面对。好不好?”

“好。”

那天晚上,在酒店房间。

我们做了很久没做的事。

很温柔。

像两个初学者,重新探索彼此的身体。

结束后,他抱着我。

我在他怀里,忽然想起那个比喻。

婚姻像房间的灯泡。

久了会蒙尘。

需要定期擦拭。

不然光会变暗。

我们这半年,就是在蒙尘。

现在,开始擦拭了。

光能不能回来,不知道。

但至少,我们在努力。

从杭州回来,生活继续。

但有些东西,确实不一样了。

陈序的手机不再设密码。

我的也是。

我们共享所有的行程和账单。

透明得像两块玻璃。

一开始不习惯。

但慢慢觉得,这样也好。

没有秘密,就没有猜忌。

虽然少了点神秘感。

但多了安全感。

又过了一个月。

周末,我们回婆婆家吃饭。

婆婆做了一桌子菜。

全是补身子的。

“多吃点多吃点。”她不停给我们夹菜,“你们啊,就是太瘦了。”

吃完饭,婆婆把我拉到阳台。

神神秘秘地掏出一个红布包。

“小晚,这个给你。”

我打开。

是一块玉坠。

雕着石榴。

寓意多子。

“妈,这……”

“戴着。”婆婆握着我的手,“这是妈当年结婚时,你奶奶给的。现在传给你。不图别的,就图个吉利。”

玉坠温润。

躺在掌心。

像一颗小小的、沉甸甸的心意。

“谢谢妈。”

“一家人,谢什么。”婆婆拍拍我的手,“你们好好的,妈就安心了。”

回去的路上,陈序开车。

我坐在副驾驶,看着窗外的夜景。

“妈给了你什么?”他问。

“一块玉坠。”我摊开手心。

他瞥了一眼。

笑了。

“老太太还是不死心啊。”

“老人的心意。”

“嗯。”他顿了顿,“小晚,其实我最近在想一件事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关于落户积分。”他说,“你的名额给了周安。那我的,可以等明年。但我在想……要不要考虑别的方案。”

“比如?”

“比如,我们申请人才引进。”他说,“我查过了,你的条件够。我的也差不多。如果走这个渠道,我们可以一起办。”

我转过头看他。

“你什么时候查的?”

“上个月。”undefined他有点不好意思,“我想着,总得做点什么。不能什么都靠你。”

心里某处,软了一下。

“好。”我说,“我们一起准备材料。”

“嗯。”他点头,“一起。”

车开进小区。

停好。

我们下车。

夜风很凉。

他搂住我的肩膀。

“冷吗?”

“有点。”

“走快点,回家。”

家。

这个字,听起来很温暖。

回到家,我洗完澡出来。

陈序在书房。

对着电脑。

“还在忙?”我问。

“不是。”他招手让我过去,“你看这个。”

我走过去。

电脑屏幕上,是一个房产网站。

显示的是一套两居室。

位于浦东。

不算大,但户型方正。

“这是……”

“我看了很久了。”陈序说,“首付我们凑一凑,应该够。离你律所近,离地铁也近。最重要的是……有个小书房。你可以放书。我也可以加班。”

我仔细看那些图片。

想象着住进去的样子。

“喜欢吗?”他问。

“喜欢。”

“那周末,我们去看房?”

“好。”

那个周末,我们真的去看了房。

房子比图片上看起来更好。

阳光充足。

站在阳台上,能看到远处的公园。

“就这里吧。”我说。

陈序松了口气。

“我还怕你不喜欢。”

“喜欢。”

售楼小姐在一旁笑着说:“二位感情真好。”

我们相视一笑。

是啊。

真好。

签购房合同那天,是个晴天。

我们从售楼处出来,手里拿着厚厚一叠文件。

“小晚。”陈序忽然说,“谢谢你。”

“谢我什么?”

“谢谢你还愿意……给我机会。”

我没说话。

只是握紧了他的手。

有些感谢,不需要言语。

日子一天天过。

平静,踏实。

我们开始准备人才引进的材料。

一起跑公证处,一起整理证书。

像两个并肩作战的战友。

偶尔也会吵架。

为了装修风格,或者谁洗碗。

但吵完很快和好。

不会冷战。

因为知道,冷战伤感情。

周安升了总监。

请我们吃饭。

在一家不错的餐厅。

他带了新女朋友。

一个很文静的女孩。

学设计的。

话不多,但眼睛一直跟着周安转。

“晚姐,序哥,这是林溪。”周安介绍。

我们打招呼。

吃饭时,周安很照顾林溪。

夹菜,倒水,体贴入微。

林溪看他的眼神,满是爱意。

我看着他们。

心里忽然很平静。

这样很好。

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幸福。

不必交叉,不必纠缠。

平行线,也能各自精彩。

吃完饭,我们去停车场。

周安送我们到车边。

“晚姐。”他叫住我。

我回头。

“看到你现在这样,我真的很高兴。”他说,“真的。”

“你也是。”我笑,“好好对林溪。”

“我会的。”

我们上车。

陈序发动车子。

从后视镜里,我看到周安还站在那里。

挥了挥手。

然后转身,搂着林溪的肩膀,走了。

背影很般配。

“放下了?”陈序问。

“早就放下了。”我说。

“那就好。”

车开上高架。

夜景璀璨。

像洒了一地的星星。

三个月后,我们的新房装修好了。

搬家的那天,婆婆也来了。

里里外外地看。

笑得合不拢嘴。

“好啊,好啊。这才像个家。”

我们一起吃了在新家的第一顿饭。

火锅。

热气腾腾的。

“小晚。”婆婆给我夹了片肉,“多吃点。现在房子有了,下一步……”

“妈。”陈序打断她,“顺其自然。”

婆婆愣了一下。

然后笑了。

“对对对,顺其自然。你们开心最重要。”

是啊。

开心最重要。

晚上,送走婆婆。

我们坐在新家的客厅里。

没开大灯。

只开了落地灯。

暖黄的光。

“小晚。”陈序忽然说,“其实有件事,我一直想问。”

“你问。”

“半年前,你发现我和周安见面的时候……是什么心情?”

我想了想。

“像掉进一个黑洞。”我说,“一直往下掉,不知道底在哪里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

“都过去了。”我靠在他肩上,“现在,我们在新家里。有新的开始。”

“嗯。”他搂住我,“新的开始。”

那晚,我们聊到很晚。

聊过去,聊未来。

聊那些不敢碰触的伤痛。

和不敢奢望的梦想。

最后,都化成一声叹息。

和一句“还好,我们还在”。

日子继续。

人才引进的材料提交了。

等待审批。

新房住得很舒服。

周末,我们会去附近的公园散步。

或者就在家,他看书,我看案卷。

偶尔相视一笑。

平淡,但真实。

直到那天。

我收到一条短信。

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
“王女士,我是林溪,周安的女朋友。有些关于周安的事,我想和你谈谈。可以见一面吗?”

我看着那条短信。

心里那根以为已经放松的弦。

又悄悄绷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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